“我说!我说!”唐装男子双腿发软,“这幅画是有人给我的,让我在这当宋代真迹卖,还说要是谁敢拆穿,就教训谁。那人戴着斗笠,我根本没看清长相!”
赵峰走上前,目光扫过众人:“今日饶过你们,但若再犯,可没这么简单。”
这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
秦明拍了拍手,捡起地上的画卷随意翻看:“师父,就这么放他们走?”
“别人也只是钱财谋生,又不是谋财害命,不至于下死手!”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那么就放过他们。”
赵峰转身看向灰衣老者,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暗红色绳结,仿佛方才的混战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赵峰上前两步,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老先生对赝品的眼力着实厉害,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喉结滚动,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亮光,鼻尖抽动两下,望向街角酒肆的招牌咽了咽口水。
“年轻人,你要是能请我喝上两斤二锅头……”老者故意拖长尾音,布满皱纹的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兴许我可以多说两句。”
秦明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赵峰抬手制止。
“好,我带你去喝酒!”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老字号酒楼的雅间里,两坛白酒已经见底。
老者撸起袖子,露出臂弯处深浅不一的酒渍,打着酒嗝往椅背上一靠:“年轻人,你刚才问我名字是吧,很抱歉,我的名字早忘了,只记得别人都喊我‘古董老酒鬼’。”
“古董老酒鬼?”赵峰摩挲着酒杯,目光扫过对方腰间挂着的青铜酒壶,壶身锈迹与包浆浑然天成,显然是件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听这个名字,老先生对古董文物颇为在行?”
老酒鬼突然坐直身子,酒气喷在红木桌面上:“岂止是在行!”
“只要是我瞧过的物件,是真是假、哪朝哪代,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老酒鬼又抓起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顺着花白胡须滴落。
赵峰望着空了的酒坛,眼中闪过几分赞叹:“好酒量!难怪江湖人称老酒鬼,这等豪横酒量,晚辈佩服。”
老酒鬼袖口胡乱抹了把嘴,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我这人不白喝别人的酒!喝了你的酒,就是欠了你人情,说吧,要老头子帮什么忙?”
老酒鬼抓起桌上的花生米,一颗颗扔进嘴里,咀嚼声混着酒香在屋内散开。
赵峰目光扫过窗外熙熙攘攘的古玩城街道:“我和我徒弟想在这淘些真货,还望老先生能陪着走一趟,指点一二。”
“就这事?”老酒鬼嗤笑一声,抓起酒壶别在腰间:“走!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古玩城里哪些是鱼目混珠,哪些是真金白银!”
三人重新进入古玩城,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青石板路上。
街边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青铜器的冷光与玉器的温润交织成一片。
老酒鬼背着手走在最前,忽然在一处摆满瓷碗的摊位前驻足。
老酒鬼弯腰抓起只青花碗,粗糙的手指在碗底一抹,随即“哐当”一声将碗扔回摊位:“仿的康熙官窑,底款都写歪了,糊弄外行的玩意儿!”
摊主脸色骤变,正要反驳,老酒鬼已晃悠悠走向下一个摊位。
老酒鬼用指甲刮擦古币边缘,时而对着铜镜哈气观察锈迹,嘴里还念念有词:“通通都是民国时期仿照的。”
“这字画的印泥不对……”
秦明紧跟后面,眼睛瞪得溜圆,这老酒鬼确实有点本事。
老酒鬼的手指突然顿在青铜爵的三足之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小友,把这个青铜爵拿起来瞧瞧。”
赵峰听话的拿起青铜爵查看,这青铜爵表面泛着温润光泽,与周围刻意做旧的锈迹格格不入。
“这爵看着是赝品,实则……”老酒鬼伸手夺过青铜爵,对着天光转动,一道若隐若现的金丝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内里藏着战国错金工艺!那帮蠢货只做表面功夫,却不知真正的好东西藏在细节里。”
老酒鬼猛地将爵塞回赵峰手中,“五十块,拿下。”
摊主原本不屑的脸色瞬间僵住,待要提价,老酒鬼已经摸出张皱巴巴的钞票拍在摊位上:“墨迹什么?这青铜爵的底部还有修补痕迹,能卖五十算你赚!”
摊主还想反驳,老酒鬼已经拉着赵峰便往人堆里钻。
【宿主:赵峰】
【寿命:2505天】
“竟然是真货!”赵峰握着青铜爵的手微微发颤,从未想过在鱼龙混杂的地摊上能捡到如此大漏。
赵峰握着青铜爵,眼中满是惊喜,正要开口道谢。
老酒鬼却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嗝:“一件战国青铜爵而已,在老头子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
老酒鬼摇晃着往另一条巷子走去,目光扫过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古董:“跟着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捡漏!”
老酒鬼在各个摊位间穿梭。
时而在木雕摊前驻足,用指甲刮开佛像底座的漆皮,露出现代的朱砂底。
时而在字画摊前眯眼端详,突然扯下一幅所谓的唐寅真迹。
老酒鬼嗤笑道:“连现代打印机的墨点都没盖住,糊弄鬼呢!”
“这枚宋代建窑兔毫盏,盏壁的兔毫纹自然垂落,是电窑仿不出来的!不过可惜了,就是一件假货!”
老酒鬼动作干脆利落,嘴里还不忘念叨:“古玩这行,讲究的是眼力和运气,更得懂人性。”
说着他瞟了眼某个鬼鬼祟祟的摊主,“就像那个家伙,故意把真货混在一堆赝品里,就等着自以为是的行家上当。”
“既然有真货,那么赶紧过去看看。”听到有真文物,赵峰眼前一亮。
老酒鬼一把揪住赵峰的袖口,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像鹰隼般死死盯着摊位角落的青铜鼎:“蹲下,看鼎耳内侧!”
赵峰半信半疑地凑近,借着摊位昏暗的灯光,发现鼎耳边缘竟有几处细小的蚀孔,在斑驳铜绿下泛着暗红锈迹——这是青铜器历经千年氧化才会出现的特征。
“摊主!这破鼎怎么卖?”老酒鬼踢了踢鼎身,故意把声音压得粗粝。
中年摊主扫了眼三人,露出不屑的笑:“懂行的都知道,这可是西周的……”
“打住!”老酒鬼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敲了敲鼎足,“底部连范铸痕都没有,分明是上周刚从作坊拉出来的!二十块,当废铜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