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顾航的身体情况总算好了点,于是他和袁山两个人花在工作上的时间也更多了。
山区的医疗条件本就简陋,看病一直是个难题,更不用说是专门针对孩子的了。城里的孩子最普通的定期成长体检,在山区也是个大难事。
顾航和袁山一直在考虑,有什么办法组建一支医疗团队,在各个山区之间流动,专事儿童的常规体检以及基础的日常保健呢?
这时正好袁山之前的公益团队想找投资人,于是双方一拍即和,连着崖山在内一共先办三个试点,准备实验这样的模式是否有效可行,再考虑后续的推广方案。
四年前崖山村希望小学的翻新重建就是顾航赞助的,当时小学新址落成的时候,袁山还带着顾航来过这里。
这里的气候宜居,于是今年顾航出院后,袁山建议顾航干脆来崖山小住一段时间,一方面有助于他调养身体,另一方面也可以实地查看公益项目的实施成果。
没想到国内那么大,崖山这么偏远,他们还能在这里遇上顾航心心念念的,一直以为还留在新加坡施展人生抱负的白曦。
袁山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但感叹归感叹,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打工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首要的。除了头痛在这里遇见白曦之后顾航因为淋雨哮喘复发,增加了他的工作,其余的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袁山左手拿着针灸工具,右手夹着一筐子的药,敲了敲顾航的房门,不等里边有反应,就直接推门进去。
看都没看房间里的情形,一边进门一边交代顾航,“我跟你说啊!今早我和张医生联系过了,他说你这种又是淋雨,又是着凉的严重不爱惜身体的情况,很容易诱发肺动脉高压,接下来你要么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好好吃药扎针,别想着再出去乱跑了,要么咱们就撤,回北川住院去!”
袁山一边说话,一边用肩膀把门顶上,一回头,看见顾航已经起床了,坐在了床边的藤椅上,一言不发。藤椅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昨天才和袁山大闹了一场,现在听到了袁山的话,脸色变的很难看。
袁山一看两人坐在一起,突然生出了一股子怨气,觉得小丑竟是他自己,“合着昨天我就是个挑梁小丑是吧!我在那锵锵锵,锵锵锵的唱了半天白脸,你们二位倒好,我就出去了半天,就半天啊,你们倒是坐到一块了!”说完还不解气,“搞得我跟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苦命打工人的憋屈谁懂?
两个人都不接他的话,袁山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没人接袁山的话茬,三个人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弃的,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干什么,你拦不住我!”,沉默之后,白曦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接着站起身,转动门把手开门出了去。
打开门,想到什么,她又回过头来,“我明天还会过来找你,后天也会过来找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来,你要是回北川住院,我就追到北川去医院陪你,这次你休想能赶走我!”
白曦说完,就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山看了看白曦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藤椅上的顾航,他一下子卸了力,整个人瘫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忧郁还是无奈。
“不是,你们什么情况啊!她怎么找到你的啊!”袁山赶紧八卦。
“你应该说我们的谎言漏洞百出,她怎么可能找不到。”顾航的注意力都在白曦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的回答他。
“那你们见面怎么样了,抱头痛哭,破镜重圆?”但袁山又觉得刚刚两个人的样子不太像。
“实话实说,我和她讲了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告诉她不要把精力时间耗费在我的身上。”
“她不愿意,对吧!”袁山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发展走向。
顾航不语,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能听你的话就有鬼了。”袁山没好气的评价。
“对啊!她能听我的话就有鬼了!”顾航喃喃自语。
袁山以为昨晚的闹剧随着白曦的离开,终于落下了帷幕。
没成想,昨天只是预热,这出大戏,随着今天男女主角双方走到台前,才刚刚闪亮登场。
“接下来的崖山要热闹起来了!”袁山如是评价。
一群老外,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习八段锦。
现在,除了在房间躲着不出来的金花,剩下来的人在柬埔寨人阿东的带领下,大家在堂屋里一字排开,一丝不苟的跟着视频教学,相当聚精会神的练习着。
他们起床的晚,错过了金花带白曦进屋的重要环节。只看见袁山刚才拿药进了顾航的房间,不一会,门又打开了,白曦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曦气冲冲的直接从他们的队形里穿过出了门。
这群老外一个个目瞪口呆,汉克问阿东,“是不是时光倒流了,这不是咱们昨晚才看到的场景吗?怎么今天又重演了?”
“我认为吧。。。。。。”阿东沉思一会儿,“我认为咱们可能集体出现了幻觉!”
白曦走在路上,生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算什么!她回想着刚刚在房间和顾航的对话,什么叫为了她好,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这六年来,她被噩梦缠身,折磨了无数个夜晚。
终于苦尽甘来,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反应过来,顾航就对她说,他现在身体不好,和他在一起没有未来,让自己向前看。
鬼才要向前看,当年他的死讯她都熬过来了,还怕眼前的这点小小波折吗?
哪怕前面是条死胡同,她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白曦气归气,但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幸福包围着她,让她走几步路,就掐一掐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