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如同吃人的野兽,肆意狂吼着,将江漫雪的理智吞噬殆尽。寒气穿过单薄的面料,疯狂地钻进她的每一根毛孔,让她无处躲藏。
江漫雪脑子一片嗡鸣,视线开始恍惚,面前出现一张张扭曲变形的嘴脸,她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尖叫,疯了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挣开手脚的束缚。
很快,白皙如同凝脂一般娇嫩的手腕变得血肉模糊,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莫名的诡异,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江漫雪像条狗一般,歪歪扭扭地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已经脱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恍惚。
江漫雪浑身因为用力出了一身汗,后背汗津津的,衣裙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费了这么大功夫,粗粝的麻绳依旧纹丝不动,绑得紧紧的。浓烈的血腥味像极了被莫子卿推入冰湖中,那个孩子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场面。
江漫雪仿佛身处混沌,意识又回到了那片冰湖的湖水中。
刺骨的湖水争先恐后地灌入她的口鼻,让她窒息。
这种濒死的恐惧没有让她绝望,她甚至还在幻想慕辞能回头看一眼,这样就能发现她的处境,救她性命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确实等来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是,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漫雪,那一眼带着刻骨的凉薄,将江漫雪最后的温度浇凉。
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游向莫子卿,那个杀她和孩子的刽子手。
腹部刀割一般的刺痛。
身下不停地涌出鲜血,染红了整片湖水,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
明明在湖水里,明明最后的一丝意识快要从身上抽离,可江漫雪还是真真切切地,记住了那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她恨意滔天,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孩子一点一点,彻底地离开她的身子。那一刻,她再也没了求生的意识,弥留间,耳边似乎回荡着一个稚嫩的童音,他奶声奶气地安慰她,说,
“娘亲,你别伤心,孩儿知晓您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孩儿不会怪你的,来世,孩儿一定早早地找到您,再次选您做孩儿的母亲。”
就这样,江漫雪终于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回忆一幕幕袭来,空旷的密室似乎又响起来那声熟悉的小奶音,跟上一世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正在焦急地一声声唤着她“娘亲”。
江漫雪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番,晕了过去。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江漫雪被一盆冰水浇醒。
江漫雪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止不住颤抖,牙齿咔咔打颤。身上多处被拳头大的冰块砸得生疼,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头顶就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小主您快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流浪狗?”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但江漫雪此时脑子涨涨的,应该昨晚是得了风寒,实在难受,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只能艰难地抬起头。
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莫子卿院子里的一名小丫鬟,叫什么来着,江漫雪一时想不起来了。
而她身边站着的,正是崔国公府嫡女——崔莲梦。
她会绑江漫雪,江漫雪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从第一眼看到江漫雪时,她眼底的恶毒就已经藏不住了。
让她诧异的是,这丫鬟怎么会跟在崔莲梦身边?莫非她真正的主子不是莫子卿,而是崔莲梦?
还是说,绑架她的幕后黑手其实是莫子卿?崔莲梦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江漫雪,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到本宫手上的一日?”
江漫雪一愣,本宫?
这才发现,此时的崔莲梦一身飘逸的正红色丝绸绣翟鸟纹宫装,褶皱灵动,行走间行云流水。领口、袖口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花卉,尽显雍容与奢华。
江漫雪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发现那样式和翟纹的数量,是太子妃的规格。
视线上移,发现她头上戴的竟是一支口衔垂旒、振翅欲飞、无比精美的凤冠。
江漫雪笑了。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崔莲梦缓步上前,眼底闪烁着毒蛇一般浓烈的恶毒。
她倨傲地睥睨着狼狈不堪的江漫雪,抬起右脚,金丝线绣重瓣牡丹花锦绣芙蓉双色鞋底用力踩在江漫雪的脸上,脚尖一点点用力碾压。
江漫雪清晰的感觉,崔莲梦鞋底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刺破她的皮肉,扎进她娇嫩的肌肤。
侧脸火辣辣的。
江漫雪吃痛地咬紧牙关,喉咙处忍不住溢出痛苦的闷哼,崔莲梦听得满眼兴奋,得意地大笑出声。
江漫雪头皮差点被撕下来,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崔莲梦竟如此恶毒,这是想毁了她的容貌。
“你不是自持美貌吗?你说,等表哥看到你不人不鬼的丑陋模样,还会如以前那般对你念念不忘吗?”
江漫雪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费劲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崔莲梦的眼睛,
“我的丫鬟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瞬间激怒了崔莲梦。
“谁准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宫的,想找死,本宫成全你。”
她脚下猛地用力,恶狠狠地踩着江漫雪,用脚尖使劲研磨。直到看到脚下一片血肉模糊,这才满意地依移开脚尖。
“哼,都自身难保了,还假惺惺的关心别人的死活,江漫雪,你真让本宫恶心。”
一个低贱的野鸡,不好好窝在自己的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偏偏要贪恋不属于你的尘世繁华,就注定没有好下场。
江漫雪呕出一口血水。
崔莲梦笑得花枝乱颤,无比疯狂,突然,她笑容一收,狠狠一脚踹在江漫雪的胸口,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贱人,你抢走了我的太子表哥,占了原本属于我的太子妃之位将近两年,你该死。不过就这么让你死了,简直太便宜你了,先不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给你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