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迟疑一瞬,抱拳跪下请罪。
林净月翻看着情报,若有所思:
“你说你查到萧染青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吴庸硬着头皮点头:“他乃是江南人士,现日日住在花街柳巷里头,属下……不曾去过那样的地方,就露了馅。”
是个机警敏锐的。
林净月倒没有怪罪吴庸,手指轻敲桌子,沉吟片刻后:
“他可有说什么?”
“没,他就问了我是哪一方的人,我没有回他。”
林净月轻轻颔首,翻过一页,就是莫惊风。
莫惊风,太子另有安排,林净月也懒得插手。
至于探花郎周肆然,林净月更不愿过问,看到下一页,她眉头一挑:
“二甲第一,镇国公府的郁陆离?倒是不曾听说镇国公府摆宴庆贺。”
吴庸不敢起身,跪在地上定定点头:
“放榜之前,郁陆离的狗腿子在不少宴会上大肆宣扬他定是今科武状元,现下被狠狠打脸,许是心有不甘。”
“他心有不甘,只怕会找人麻烦。”
林净月只见过郁陆离一面,但与镇国公府的郁青青和郁青菱接触过几次,知道一家子都是傲气的。
“你趁这两日,时时盯着萧染青,看他是如何应对的。”
吴庸应下此事后,又听太子妃轻声问他:“你也得了太子即将出征的消息,你可愿随行北疆,暂为太子驱驰?”
吴庸愣了下,反手指着自己:“我?可我一不会武,二不懂……”
话说到一半,吴庸顿住,脑海里率先闪过娘亲的身影,而后又抬眸,看向正坐在桌边艰难算着账的泊春:
“小民,一时不能做出决定,还请太子妃宽限两日时间,我再,想想。”
林净月没有勉强,命鸣鱼提出一个小木箱,里头装了二百两黄金。
“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知你惦记你的娘亲,这点黄金,足够让你娘恢复自由身。”
吴量被罢了官,家中钱财都被抄没,现一家人正苦兮兮挤在承恩公府给梅潞的宅子里。
稍稍给点银子,吴庸再使点手段,不怕吴量不写放妾书,还了卖身契。
吴庸感激涕零,欢欢喜喜领了太子妃的赏赐,回到严岁宅子旁边的府邸,却见萧染青正坐在他的院子里,扬眉望了过来。
*
草原大肆来犯,出征北疆的,当然不止太子和一百八十三个武进士。
京城守卫以及皇城司不可擅动,便从护卫在京城周边的京郊大营和临近几个郡城调兵,征集粮草。
东宫忙的一塌糊涂。
莫说东宫属官,就是小令子这个掌事太监,和太子本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隐在暗处的暗卫,也被汀南一一调了出来。
东宫正殿时时有官员、将士来往。
太子在忙,林净月也在忙,连夜间做梦,都在奋笔疾书。
出征前一天,就是二皇子和郑越的喜宴。
林净月抽空去吃了酒,又趁机见了唐成安。
唐成安原本在大理寺当个小吏,因大理寺少卿被去职,他的所有顶头上司连升一级,空出了个主簿的位置。
大理寺卿考虑到他与太子妃有些亲戚关系,平日里做事又勤勉有功,就提拔了他。
当初成远侯府分家的时候,唐成安又得了老夫人分给他的医馆,领了林净月交代的差事,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今天郑越成亲,大理寺卿赶来二皇子府上恭贺道喜,顺带把唐成安捎上了。
被林净月问及医馆存了多少药材,唐成安稍一估算,就给出了一个数。
林净月平静开口:“再过两个时辰,一捧雪和俱全杂货铺等铺子,将会前往官府,给北疆捐粮捐银。
成远侯府若想重振名声,有些付出,是必要的。”
唐成安一点就通:“我这就回侯府,与母亲商量商量。”
当天晚上,洞房花烛。
郑越擦拭着惯用的兵器,听二皇子字字句句殷切叮嘱,抬眸冷静开口:
“殿下应当知道,此时与我成亲,可不算明智。”
毕竟沙场无眼,谁也不知她能否平安归来,若是不能……二皇子可就成了没人要的寡夫。
二皇子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本殿下倒是觉得,此举颇为明智。忠勇侯镇守北疆,力退敌军,从未败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再得你相助,如虎添翼,我等着忠勇侯被封国公的那一天。”
两人视线交错,同时笑出声。
窗外突然传来扣门声:“殿下,太子殿下请你进宫一趟,有要事需你帮忙。”
二皇子得了京中数间铺子捐粮捐银的消息后,就猜到太子夜间会派人找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朝郑越伸出手:“娘子,可要与我同入东宫,帮太子殿下清点粮草?”
朝廷从各地抽调粮草,还需要一段时间。
现下清点的,都是京城铺子捐献的粮草与银子。
二皇子和郑越入东宫时,就听个脾气暴躁的将领骂骂咧咧:“早不捐,晚不捐,偏偏出发前一天下午才捐,这不是闹吗!”
旁边有个与他相熟的人劝道:“前线打仗,后方粮草补给不足的事还少吗?我看啊,定在今日下午捐粮捐银的人,心思细着呢。”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捐?
提前捐粮草银两,不就得经户部的手,入一趟国库?
谁知道出来时,还剩多少。
周围的人一想也是,又不用他们到库房亲手清点,下边还有小吏呢。
太子殿下总不会亏待了他们。
郑越一入东宫,就去了侧殿,也就是太子妃住的地方。
整个侧殿也是一片亮堂,处处都是人。
郑越还瞧见云华县主喊来她府上会算账的侍女,正埋头苦干。
察觉到郑越的视线,云华县主抬眼瞧她,幸灾乐祸:“呦,这不是新娘子吗?今日大喜,还被喊来帮忙,太子堂哥未免有些过分了。”
郑越凑到太子妃身边坐下,徐徐地道:“不急,大败草原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净月分了郑越一本账簿:
“大哥也来了东宫,只是他不擅长此道,被分了个来回传话的活。”
两人正说着呢,郑津从门外走进来,拧着眉头低声禀告:
“太子妃,吴庸苦寻严岁不到,小九又联系不上鸣鱼,就找上了我。”
他递过一封信。
林净月打开一看,信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愿往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