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迟钝,也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男人盼着同她生第三个了?
还是……
但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就过去了。
林春娘现在最着急的,是大女儿还没回来。
一直到晚饭后,天彻底黑沉下来,芳桃也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肯定那丫头又上哪儿野去了,多大的人了,天天地里的活儿不干,就知道往外跑!”
马氏半点没放在心上,正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给大儿子阎文清的小儿子洗澡。
“哎哟,奶奶的乖孙儿,咱们洗干净好睡觉觉啊。”
“你长大以后啊,可千万别学你七姐姐,一天到晚野得不行。”
当家的阎大柱躺在凉椅上舒舒服服地抽旱烟,他一向是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只管吃喝的。
丈夫阎文才在做木工,说是要给表妹夏芷兰打造一个梳妆台。
大伯阎文清在旁边打下手。
大嫂一边洗衣服,一边和纳凉的夏芷兰说笑。
三弟夫妻两个带着孩子走娘家去了,还剩下几个年幼的孩子在院子里嬉笑玩闹。
没有一个人在意芳桃的晚归。
“我早说了,那丫头心大得很,就知道往山上跑,平常也就算了,如今是能去的吗?”
大嫂道:“摔了跌了淹死了都还好,这要是被东家发现,得罪了那位郡主……”
“胡说什么呢?”
阎文清打断了自己婆娘的话,随口道:“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瞧见桃丫头往丽水村那边去了。”
“二弟妹,桃丫头不会是去丽水村找她外公外婆了吧?”
林春娘有了希望:“真的?大哥,你看清楚了吗?”
“当时天都黑了,我哪儿看得清楚啊,不然你去丽水村问问呢?”
林春娘没有任何犹豫:“爹,娘,那我去找找。”
才走出去几步,小女儿就颠颠地跟了上来。
“娘亲,我也要去!”
“外头天都黑了,你别去,乖乖在家叫三姐姐给你洗澡,洗完澡就睡,知道吗?”
小丫头不愿意:“我要和你去找姐姐,我要去!”
林春娘到底不放心,刚想叫阎文才将女儿带回去,就见她的丈夫正和夏芷兰凑在一起看那个快成形的梳妆台。
一瞬间,她的心里好似被针扎了一下,见院子里没有人关注他们母女,林春娘索性将芳李抱起来。
“好,咱们去找姐姐。”
林春娘没听阎文清的话直接往自己的娘家丽水村去寻。
自家的女儿自己清楚,芳桃绝对不会招呼不打一声就走的。
更何况芳桃是她看着上山的,林春娘想,她现在还没回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出了意外,没法儿回来,二是被东家的人抓住了。
一时间,林春娘竟然想不出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更糟糕。
她心急如焚,索性一家一家地敲门去问。
鹿台山下的三水村里住的大多都是佃户,邻里间相熟得很。
可一家一家地问过去,得到的答案都是没看到。
桃丫头会去哪儿呢?
难道说,真的因为冲撞了郡主,被抓起来了?
林春娘越想越胆寒,直到问到了小虎家。
就是和芳桃说,山脚下发现了一窝野兔子的小虎。
“我看见阎家大伯也上山了。”
小虎说:“我以为他是去寻芳桃的呢。”
大哥也上山了?
林春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抱着小女儿匆匆往回走。
“你做干净了?”
婆婆马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大哥阎文清应声:“当然。”
“娘,我做事,您就放心吧,那丫头不会水,那潭里的水又深得很,她一个小丫头,掉进去还能活命?”
竟然?!
林春娘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门缝里的那一家人。
是大哥将她的女儿丢进了鹿台山后山的水潭里?
他们要淹死她?
阎家住在村头,左右两边都是晒场,最近的邻居也隔着快半里远。
所以阎家人才能这般放心地在院子里就商议要事。
马氏忧心道:“要是被东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我听说,郡主和那位卫国公府的大小姐,喜欢在后山的山涧边纳凉,这要是……”
“娘,您就别瞎操心了,那潭边那么阴森,水又深,郡主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去那里?”
阎文清不以为意:“再说了,往年又不是没人淹死在那潭里,死了的人都被水冲到悬崖底下了,起码也得一个多月吧,那时候郡主都走了,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马氏被说服了,又问起来:“和祝员外商量好了吗?”
“说好了,那丫头一死,他隔日就来,叫我们也快快准备。”
马氏满意了:“不错。”
阎大嫂凑上来:“娘,等这银子到手,是不是就可以给您的长孙娶未来的长孙媳妇儿了?”
阎大嫂是马氏娘家的侄女,婆媳俩亲热得很。
“那当然了,我未来的长孙媳妇儿可是秀才的女儿,这往后有了岳父扶持,还愁我孙儿考不来功名?”
阎大嫂光是想想自己的儿子能考上秀才,就喜得合不拢嘴里。
“等银子到手啊,咱们家就不用租地过活了。”
马氏满是憧憬道:“等有了自己的地,再将这房子修一修,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阎文才在旁边欲言又止。
马氏看见他这副样子就不喜欢,皱着眉头道:“怎么?都商量好的事,你心软了?”
“当然不!”
阎文才讨好地笑道:“我都听娘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那我和芷兰的婚事,能不能大办?”
他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怀着孕的夏芷兰:“芷兰肚子里的,可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不想委屈了她。”
马氏看了一眼夏芷兰,笑道:“行啊,老二,你说大办酒大办。”
林春娘毕竟是他媳妇儿。
用他媳妇儿换来的钱办个体面的婚事,马氏还是应的。
一直不说话的阎大柱忽地出了声:“办着个十一二桌就行了,铺张浪费不可取。”
他瞥了一眼夏芷兰隆起的肚子,到底还是有些膈应的。
阎文才只憨憨笑:“十二桌就够风光的了。”
夏芷兰压下心中的嫌弃,正要说些漂亮话,却听得门口哐当一声。
阎文清赫然起身:“谁?”
他大步走过去将门拉开,那门背后神色惊恐双眼含泪的人,不是林春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