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斌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前方的景物,有些重影。
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越来越沉重。
很快,他已经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仿佛不属于自己。
在雪地里跑这么远,真的比水里难受啊!
他外婆家,就在松花江边,从小就跟着舅舅去冬泳。
但那只是冷一阵子,很快就暖烘烘的。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阵风吹来,他的身形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摔倒,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200米!”
“150米!”
“100米!”
“50米!”
……
何文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脚板此时已经冻得发黑。
凭着惊人的亲和力,他还是坚持跑到了终点。
在令旗举起来的一刻,他坚持不住,直直地往后倒去。
陆明洲一把扶住他,脱下身上的大衣,给他把脚裹起来。
“傻不傻,不要命了?”
陆明洲大声怒骂:“给你鞋子,为什么不穿?”
何文斌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上牙床直磕下牙床:“我……我就想……想着,都冻……冻麻了,没……没事。”
“还没事?再晚一点,你双腿都得截肢!”
副团长汤元祥走了过来:“何文斌同志,精神可嘉,但做法不值得提倡。我办公室有炭火,你们抬他到我办公室去。”
陆明洲大声喊道:“陈敏洪!”
一名预备队员大声回答:“到!”
“你去一趟供销社,找到吴玉生主任,拿一双42码的棉鞋和军跑鞋。速度要快,明白吗?”
“明白!”
预备队员转身,小跑离开。
“刘建军!”
“到!”
“何文斌下一场,不能参加,你代替他上场!”
“是!”
“孙建国、俞建设!”
“到!”
“跟我一起抬何文斌到副团长办公室。”
“是!”
俞建设双手从何文斌的腋下穿过,孙建国抱住他的脚,陆明洲托住腰。
往二楼副团长办公室走去。
不少人围了上来,都想看看这拼命三郎长啥样。
他们指指点点地评价:
“看起来跟个书生似的,咋就这么疯呢?”
“这种人不好惹,以后躲远一点。”
“靠山屯的人,不会都是这种疯子吧?”
“不至于吧,有一个就够狠了!”
……
更多的人,目光还是集中在比赛上。
这一次,轮到谢丹上场。
靠山屯队,已经是第四人出动。
而碧山屯和六甲屯,还是第三人。
他们都快绝望了!
落后整整一轮,还怎么追?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谢丹像头发疯的母老虎一般,拼命往前冲。
“砰、砰、砰、砰、砰!”
谢丹枪法本来就不错,这次更是毫无意外,全部命中靶心。
跑步前进,匍匐前进,丝滑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普通的男兵,都不如她的速度。
有何文斌的例子在先,谢丹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拉后腿。
本来碧山屯和六甲屯的第三人,比她先出发一分多钟。
但在沙坑环节,就被她直接反超。
场上都沸腾了:
“我的妈呀,靠山屯的女民兵,也这么猛的吗?”
“这速度,这水平,我可追不上!”
“别说你了,碧山屯和六甲屯的男民兵,都比不过。”
……
来碧山屯和六甲屯的男民兵,也是卯足了劲,加快速度,来到卧姿的沙包前。
正准备瞄准。
发现谢丹似乎根本不用瞄,躺在地上,托起枪。
“砰!”
正中靶心。
后座力传来,似乎还没稳定,又是一枪。
“砰!”
又中靶心!
天呐!
难道我们用的不是同一款枪?
她用的不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两位男民兵,开始怀疑人生。
他们第一枪都没打完,谢丹五枪都打完了。
爬起身来,边压子弹边往前跑。
两人干脆懒得开枪。
两米高的水泥墙,是女民兵最大的难关。
尤其是像谢丹这种,身高一般,身材偏瘦的女孩,想过去,应该很难吧?
事实上,谢丹确实是停顿了一下。
他们心中一喜。
好,只要你停留一分钟,我就能追上你,也不至于丢了面子。
谁知,谢丹看了一眼水泥墙,往后退了一步。
助跑,蹬墙,抓住墙沿,翻身上墙,纵身跃下。
这么连贯?
自己一个男民兵,也未必能做到这么好吧?
他们都快疯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想到赛前的赌约,两人都是面如死灰。
不是自己不强,而是对手太强了!
这还怎么比?
谢丹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继续跪姿射击。
再次五枪全中,继续往前狂奔。
等她到达终点时,身后的两位男民兵,刚刚爬过水泥墙。
谁说女子不如男?
谢丹太强悍了,以至于全场都在为她呐喊。
“靠山屯,加油!”
“靠山屯,加油!”
“靠山屯,加油!”
……
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刘大猛是五人里最强的,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如同鹰击长空,简直是降维打击。
一路前行,没有任何停顿,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等他到达终点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赵长河跟翟红兵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他俩在何文斌发疯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只是,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何文斌身上,没人注意到两人坐在场边。
赵长河苦笑着说:“翟主任,路上你还说,靠山实力不强。这叫不强吗?”
翟红兵傻眼了:“可是,我查过他们的成绩。连续四年,都是倒数前三。”
“我敢打赌,这第五届,靠山屯一定是第一。”
赵长河笑眯眯地说:“要不,咱们赌一包大前门如何?”
“赌博是不良风气,要坚决反对。”
翟红兵正色道:“当然,一定要赌的话,我赌靠山屯赢。”
“就数你狡猾!”
赵长河笑骂道:“不赌就不赌,咱们接着看。”
副团长办公室里。
民兵团卫生员来了。
他检查了一遍情况,开了一些伤风感冒药。
“回去喝点姜汤,三天不要下炕,按时服药,能缓过来。”
他提着药箱出门,还不忘交待:“小伙子,下次再这么莽撞,小心截肢!”
就在这时,广播声响起:
“丙组第二轮比赛即将开始,碧山屯、六甲屯、靠山屯参赛民兵,请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