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一开,一股子浓得呛人的药香气“轰”一下就散开了。
里头躺着三根干巴巴、黄蔫蔫的老山参,看着不怎么起眼。
可懂行的人,眼睛都直了,盯着那参须子,那芦头,那纹路看。
“林家,献上三百五十年份野山参三株,算是一点诚意。”林峰下巴抬得老高,声音里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还故意往张俊这边扫了一眼,那意思,挑衅呢。
“我靠…三百年往上?还是三根?”
“林家这回真下本儿了!”
“到底是医药世家,这底子厚的……”
底下嗡嗡的,都是压着嗓子的惊叹和议论。
这手笔,是真够硬的。
秦啸天脸上还是那样,没什么太大动静,就轻轻点了下头。
跟着,秦月瑶也站起来了。
她没让人抬什么大盒子,就从自个儿随身带着的一个挺古朴的锦囊里,掏出来一卷黄不拉几的竹简。
竹简是用细丝线串起来的,上头的字是老篆体,好多都看不清了,有股子说不出的旧和玄乎。
“秦家,献上古籍《药王杂篇孤本一卷。”秦月瑶声音还是淡淡的,“考证过,这篇东西,可能跟失传的‘医门’炼药法子,有点关系。算是抛砖引玉吧。”
林家那老山参,是实打实的钱。
秦家这卷东西,就戳到在场不少人心窝子里的痒处了——谁不想知道点“医门”的秘密?
“药王杂篇?不会是传说里药圣孙思邈丢了的那部分手稿吧?”
“秦家手里有这玩意儿…他们琢磨医门的事,怕是比咱们想得深多了!”
不少人看秦月瑶的眼神都热了,带着点琢磨。
这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动静插了进来。
“周家,也备了份薄礼。”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脸白得吓人、眼窝子深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他穿着身黑色的长袍,在这场合里格格不入,整个人阴气沉沉的。
正是之前在滨海跟周牧搅和在一块,后来跑掉的那个周家旁支,周乾。
他手里捧着个黑木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不是什么金银玉器,就是一张黄纸,上头画满了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符。
那符纸一露出来,整个厅里的空气好像都凉了几分,一股子阴冷、邪乎的感觉散开,让人后脖颈子发麻,心里堵得慌。
张俊和林雪对这股子气息,熟得很。
“这是‘镇魂符’一枚,”周乾嗓子跟破锣似的,“据说,对某些特殊的‘药气’,有特别的效果。”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可不少人脸都变色了。
镇魂符?这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周家想干嘛?拿这种邪门玩意儿来抢“医门”的东西?
场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怪起来了,压抑得很。
秦啸天眉头急不可查地动了动,但没吭声。
后头又有几家亮了东西,有少见的矿石,有古房子的拓片,也都挺金贵,但跟林、秦、周这三家一比,就差点意思了。
终于,轮到张俊他们这桌了。
唰一下,所有人的视线全聚过来了。
好奇,打量,不屑,等着看戏……什么情绪都有。
滨海来的过江龙,正阳科技的新老板,把百草堂干趴下了,还在秦家大小姐面前露了脸,他能拿出什么“诚意”?
结果,谁也没想到。
张俊,没用。
他没站起来,也没从兜里掏什么东西,就那么稳稳当当地坐着,端起跟前的茶杯,吹了吹上头的热气,好像这“亮诚意”跟他半点关系没有。
林雪更绝,眼皮都没撩一下,自顾自看着窗户外头廊檐底下,不知道哪只燕子在忙着叼泥。
空的?
这下,场子彻底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噗……”有人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林峰第一个炸了,跟抓住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张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京城这些世家?还是……压根就没东西能拿出手啊?”
“就是啊,连个意思意思都没有,还想打医门药器的主意?”
“想空手套白狼怎么着?”
“诚意呢?我是一点没看着!”
质疑声,嘲笑声,一下就起来了。
连几个本来不吭声的老家伙,看张俊的眼神也带了点轻慢。
规矩就是规矩,你连个态度都没有,也太不把大家当回事了。
张俊放下茶杯,抬起头,扫了一圈那些个脸上或真或假带着气的脸,嘴角勾了勾。
“各位拿出来的,确实都是好东西,值钱。”
他话头一转,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不过嘛,药材再好,没人会使,也就是个摆设;古书再玄,没人看得懂,也就是一堆废纸;至于某些符……”他瞥了周乾那边一眼,话没说透,“诚意是到了,就是不知道,这‘诚意’,是奔着救人去的,还是奔着害人去的?”
这话一出来,林峰脸都憋红了,秦月瑶身边的几个秦家人脸色也沉了沉,周乾更是阴恻恻地盯死了张俊,那股子寒意毫不掩饰。
“真正的诚意,”张俊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不是看你拿了多少东西出来,是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去用那件东西,用好那件东西。”
“说得好!”
秦月瑶突然开口,声音清亮,一下打破了僵局。
不少人看向张俊的眼神,从刚才的轻视,多了几分琢磨。
秦啸天一直稳坐钓鱼台,此刻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依旧沉稳:“月瑶侄女说得有理,张小友的话,也点醒了我们。这医门药器,终归是要人来用的。光有诚意,没有本事,也是枉然。”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如此,咱们就改改规矩。这第二轮,不比家底,就比‘本事’。无论是家传绝学,还是个人所长,医术也好,武力也罢,都可以亮出来,让大家瞧瞧。最终这宝鼎花落谁家,还得看谁有那个能耐,镇得住场子,用得好东西。”
话音一落,厅堂里的气氛陡然就变了。刚才还只是暗地里较劲,现在直接摆到明面上,要真刀真枪地比试了。空气里仿佛都多了几分火药味,不少人眼神都亮了起来,跃跃欲试。
“好!秦家主这话敞亮!”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第一个按捺不住的,还是林峰。他刚刚被张俊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又被秦月瑶抢了话头,心里正憋着火。现在有机会找回场子,哪里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