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妙很快就折返回来，君名扬接过翻译成隶书的记录，一边看一边指挥沈清欢，“把写着2的那坛酒匀一些出来，别弄太多了，有个三五斤差不多了。”
“贰？哪一个是贰？”沈清欢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个坛子，一个被珠儿抱在怀里，写这个竖线，另一个被招财放在一旁画了个弯弯曲曲的蚯蚓。
不识数的小……大废物！
他差点忘了，穿越过来之后所有人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全都不认识什么是阿拉伯数字。
看来九年义务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心里吐槽了沈清欢一句，君名扬无奈地说：“招财保管的那个。”
“哦……”
按照记录，尸体已经全身浮肿，皮肤已经脱落溃烂，特别是面部，有水泡状皮肤。
君名扬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脑子里对那尸体的印象，尸体虽然浮起但腹部并未被尸气涨爆，肠道内脏并未炸开肚皮。
现在秋老虎还未彻底过去，气温依旧不低。按照尸体的腐败程度推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可死亡时间不足，面部怎么会出现水泡状皮肤？那尸体头发尚在，不像是被火烧过的样子啊。
君名扬越想越觉得奇怪，瘟疫，水泡……君名扬忽然察觉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忽然，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大脑几乎死机！
豆大的冷汗顿时从额头滑落。
天花病毒！
在天花疫苗出现之前，天花是拥有超高致死率、传播性堪比鼠疫和黑死病的超级传染病！
哪怕是在前世，明朝万历年那场天花，也导致众多伤亡，所引发的后果也导致进一步激化了社会动荡，对政权的稳定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而明朝最终亡于鼠疫！那场鼠疫更是差点让皇太极打消了入关的念头，几乎想要退回抚顺。
“招财，带上兵符立即去传辛无病来见我！”想都不想，君名扬立刻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发令道。
周围一行人都不明白，怎么才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才看了那一份记录，君名扬的脸色就变得那么难看。
“老爷，带上兵符，不合适吧？”招财迟疑了一下。
带上兵符，就意味着要强制下达军令。
君名扬还未上任，严格来说现在是命令不了辛无病的，如此行事只会让辛无病心生反感，说不得以后真上任了，会被辛无病直接架空权利。
“让你去你就去！”君名扬的语气极为严厉，不带一丝感情，“连同那位百户，以及负责管理这批徭役的甬官都叫过来。”
“是！”
见自家侯爷少有的如此严肃，招财立即下去了。
君名扬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倒了些白酒，然后立即在身上擦拭了一遍。
“所有人，按照我的方式，用酒擦拭身体，每日至少一次！”
“夫君，这是为什么？”符妙和周围几人都不解地望向君名扬。
君名扬牙缝里钻出两个字。
“天花！”
在场众人神态无不变色，连一项镇定的符妙都惊恐地颤声道，“夫君，当真是……？”
君名扬苦笑着点了点头，“应该不会错，河中的尸体病状与天花如出一辙。”
“那……那现在怎么办？”珠儿面色慌张，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旁边的沈清欢同样脸色一变再变，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
“河水决不能再接触了，现在虽然还无法确认船上是否有人接触到天花病毒，但我们这艘船并未与那尸体直接接触过，应该还算安全。”
如果真是天花病毒爆发，沿途几乎没有流民，说明已经被官府戒严管制了。
船上连带着徭役工匠足足上千人，如果真是戒严，或许会给身负皇命的君名扬放行，但绝大多数人都走不了，要滞留非常长的时间。
甚至有可能要等到这场瘟疫结束！
君名扬等不了那么久，他没有时间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外敌环伺，天灾连连，天子昏聩官员贪腐，叛乱四起名不聊生……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个国家已经身处于王朝寿命的最末期，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破灭。
留给他积蓄力量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批工匠里包含了铁匠、木匠、石匠、瓷匠泥瓦匠——全部都是他发展工业急需的技术骨干！
沈清欢装了一壶酒，君名扬急匆匆的拎上，去议事厅见辛无病去了。
君名扬一走，在场众人就以符妙为主心骨。
“珠儿，去给我端点蜂蜜来。”符妙埋头思索着对策，遇上这种可怕的事情，符妙也毫无对策。
对于天花病她虽未亲自经历过，但也对此病的凶名有所耳闻。符妙深知，一旦染上天花病毒，不管是他们还是平民百姓，绝大多数人都抗不过去。
所以哪怕君名扬只是推测，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此事！
想得深了，符妙的双眼就有些发黑，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
喝了口蜂蜜水缓了缓，她才说：“先按侯爷的吩咐，每日用这酒擦拭身体一遍。来福，你去统计一下，船上还有多少粮食和淡水，我要准确数据。”
“天花这件事，暂时不准泄露出去，以免引发船上民众恐慌哗变。徭役那边，这些酒可能不够用，侯爷很看重这批工匠，改为三日下发一次酒水擦拭身体。但居住的地方，必须每日喷洒石灰水！”
“另外，所有人的住所，务必保持通风，人群不要大量聚集。”
见众人点头称是，符妙才让珠儿扶着自己回房去了。
沈清欢端着一小壶白酒回自己的房间，这是分发下来给她和她之前的几位下人消毒用的。
此刻她坐在床边，心事重重。
好端端的，怎么就会遇上天花这种恐怖的疫病？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潜入到君名扬身边，只等他到云中郡，她自认为那火药配方必然会落入囊中。
可偏偏就遇上了天花疫病！
她只有半年的时间，身为大越唯一的皇室血脉，偷偷逃离大越这事儿，只有极少数亲信知道。
但这事毕竟不可能瞒太久，半年后必须回大越。可遇上天花疫病，被困于此半年很正常，君名扬一行人或许可以不急，但是她不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