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射术,人家技高一筹。论拳脚功夫,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再比下去,尴尬的是他自己。
在东都时,他自以为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多少江湖好汉都败在他手上。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硬茬角色,自己一世英名,恐怕就要葬送在这金锁关前了。
“那就算平局,如何?”来德晟见状,赶紧送上台阶。
“既然如此,今天就不比了。明日摆开架势,再拼一个你死我活。”马三怒赶紧顺坡下驴。
马三怒准备回关内时,忽然有人喊道:头领,我们武斗不顺,还可以文斗。
来德晟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带着儒冠的读书人。他暗自忖道,这不是流民吗?怎么还有读书人?
“文斗?师爷,你跟老子说,怎么斗?”马三怒粗声粗气地说道。
“学生跟他比写诗。”那师爷说道。
“好,比就比!”马三怒答应道。
“来将军,论武斗,我们是略输一筹。学生斗胆跟将军进行文斗。”师爷拱了拱手,说道。
“文斗?怎么个斗法?”来德晟顿时来了兴趣。
来德晟乃是唐高宗永徽时期宰相来济的曾孙,也是世家子弟,不仅武艺出众,文才也不差。
“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一首七言绝句,看谁写得快,写得好。”师爷心想,这些武夫懂什么歌诗文赋,肯定会直接放弃,如此他就赢回面子了。
“那好,你出题。”他完全没想到,来德晟直接就答应了。
“就以金锁关为题,来将军意下如何?”师爷道。
“没问题,速速将香点起!”来德晟说着,开始构思。
马三怒的手下们听说师爷要文斗,也都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好奇与期待。
师爷一脸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在文斗中扬眉吐气,让这些平日里只知打打杀杀的武夫们见识见识读书人的厉害。
不一会,来德晟构思好了,一口气就念了出来。
金锁嵯峨据要津,崖高峪险壑嶙峋。百年烽火遗痕在,昔日雄关镇塞尘。
来德晟念完诗句后,周围众人都露出惊叹之色。
马三怒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不懂什么是诗,但师爷还没做出来,而来德晟已经做出来了。很明显,这一局又是来德晟赢了。
“师爷,你就认输吧。”马三怒说道,反正这脸都已经丢了,还不如大大方方认输算了。
听马三怒这么一说,师爷虽是满脸惭愧,但还是向来德晟认输了:“真没想到来将军能文能武,真是令学生佩服。”
“承让了。”在读书人面前,来德晟还是很谦逊的。
师爷走到马三怒身边,轻声说道:“首领,来将军能文能武,真是气度不凡。虽说我们在这一带还能生存下去,但始终是草寇行径,难成气候。不如……”
师爷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归顺朝廷,也好攒一个前程。”
“有来将军做保证,我们也可以放心。”
马三怒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无意对抗朝廷。在这金锁关落草为寇,不过是求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想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如果归顺朝廷就可以活命,他也是愿意的。
想到此处,他抱拳对来德晟喊道:“来将军,我等也想报效朝廷,但朝廷真的能接纳我们吗?会不会秋后算账,卸磨杀驴?”
来德晟闻言大喜:“马头领,只要你信得过来某,来某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既然如此,我等相信来将军。”马三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马某愿为来将军执鞭牵马,赴汤蹈火!”
来德晟见状,赶紧上前,一把扶起:“马头领言重了。你我都是为朝廷效力,为太子殿下分忧。”
“来将军,马某等人先去关上收拾收拾,随后就启程。”马三怒说着,就要牵马入关。
“马头领,来某还要去其他山寨。我这里派一个队正给你们当向导。他有金吾卫的腰牌,可以直接进城。进城之后,他会带你去面见李将军。”
来德晟叫来一个队正,交给他一块腰牌,让他随马三怒前往长安。
“不知来将军下一个方向在何处?”马三怒问道。
“十里塬,那里还有一支数百人的土匪武装。”来德晟说道。
“可是十里塬的周大麻子?”马三怒问道。
“正是。怎么?你跟他们认识?”来德晟问道。
“有一点小小的交情。在东都时,马某曾救过周大麻子的命。”马三怒道,“如果来将军不弃,马某愿意修书一封,劝他归降朝廷。”
“如此甚好。”来德晟抱拳道。
“师爷,你速去写信,我在此和来将军讨论讨论武功。”马三怒说道。
师爷领命而去。
“马兄,你可还有熟悉的山寨?”来德晟见马三怒确实是一条汉子,有意和他交好。
“有。往东北方向百余里有一个界头庙,那里聚集着一两百好汉,为首的头领叫玄鱼子,原是东都的一个道士。马某曾给他打造过兵器。”
“前几个月,马某劝他入伙,他死活不肯,说是要归顺朝廷。”
“我这里修书一封,来将军差人送去,就可以劝得他归降。”马三怒说着,叫来一个小喽啰,要他回去告知师爷,再写一封给玄鱼子的书信。
“来某谢过马兄。”来德晟拱手道。
“来将军,你客气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哈哈!”马三怒爽朗地说道。
来德晟也笑了。
“马兄,如蒙不弃,来某愿意和马兄结为兄弟。”来德晟提议道。
他虽来自于关中世家,身上却有着一股豪侠之气。方才和马三怒比武,发现马三怒确是一条好汉。在整个金吾卫,能和他走几个回合的人并不多,而马三怒还可以占到上风。
而且,此人性格爽朗,气度不凡,不弯弯绕绕,也不藏着掖着,正是朝廷和金吾卫需要的中层将领。
凭他手下这三四千人,若能立下战功,不说做中郎将,做一个郎将是绰绰有余的。
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在李将军面前重重推荐此人。
马三怒听闻,眼中闪过惊喜与感动:“来将军,马某一介草民,能得将军如此厚爱,马某求之不得!”
“马兄说的是哪里话。你在我面前,不要一口一个将军地叫。”来德晟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叫你来兄。”马三怒就这样爽快地改了口。
二人当即在金锁关前摆下简易香案,以天地为证,酒水为盟,结为异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