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小生没想到小姐命运如此不齐。”祝迈辰心有戚戚地说道。
“也没什么,都过去了。”严修蕊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是的,都过去了。”祝迈辰看着严修蕊红红的眼睛,缓缓附和着。
说到这里,祝迈辰不由得思绪纷飞。
人生就是这样,绝大多数时候你只能认命,横着跌倒竖着想。
若不是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大家都在鼓吹逆天改命,一个例子又一个例子地摆给你看,似乎只要努力就能改变一切。
可实际上,这些例子才是个例,完全不具备普遍性。对于普罗大众而言,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下一代大概率还是有金钥匙。而那些生来就吃土的人,无论你怎么努力,依然免不了吃土。即便偶尔能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站在一起,最后的结局仍不免于吃土。
若是有下一代,基本上还是吃土!俗话说得好,从来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十分尴尬的沉默。明明两人都有万千故事,可谁都没法开口。
丫鬟进来换茶时,见两人大眼瞪小眼,俏皮地问道:“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数谁的眉毛多吗?”
听丫鬟这么一说,严修蕊噗嗤一声笑了,祝迈辰跟着也笑了。
“祝公子,你来安邑做什么生意?可是贩盐?”严修蕊问道。
祝迈辰点了点头:“正是。如今兵荒马乱,长安城危在旦夕,盐价暴涨。小生随商队前来,贩点盐回去,赚几个差价。”
“奴家就知道,无商不奸,你们也是这样!”严修蕊娇嗔道。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们不贩盐回去,长安城上百万人将无盐可吃。我们冒着杀头的风险贩盐,赚几个小钱养家糊口不应该吗?”祝迈辰反驳道。
“也是哦,是奴家头发长见识短了。这么说起来,你们冒险贩盐,还是长安城的大救星哩!”严修蕊笑着说道。
“大救星谈不上,各取所需吧。”祝迈辰略带笑意地说道。
“祝公子,你们商队除了贩盐,还从事什么买卖?”严修蕊问道。
“眼下就是贩盐,没有其他业务。”祝迈辰说道。
对于商队之事他并不上心,他奉王国勋之命来到安邑,主要就是监督商队,以免他们胡来。
至于商队从事什么买卖,花了多少价钱,他想了解就了解,不想了解也没关系。
“祝公子,奴家听说,新来的那个榷盐使很坏,你们要多加小心。”严修蕊满怀忧虑地说道。
“怎么?你认识他?”祝迈辰好奇地问道。
“不就是昨晚和你们一起喝酒的那个色鬼吗?上任没几天,现在已经是我们翠玉楼的常客。”严修蕊说道,“奴家听说,这个人黑得很,喜欢黑吃黑!”
“黑吃黑?怎么个吃法?”祝迈辰急切地说道。
严修蕊摇了摇头:“奴家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具体细节。祝公子,你们可要小心为上,切不可着了他的道。”
“多谢严小姐提醒,小生回去一定如实向我们头领禀告。”祝迈辰恳切地说道。
“祝公子,你以后还会来安邑贩盐吗?”严修蕊问道。
“额……这要看我们头领怎么安排。我想,应该还会来吧。”祝迈辰摸了摸后脑勺,慢吞吞地说道。
“那就好。祝公子,这是奴家在翠玉楼之外的住处。下次若是来安邑贩盐,奴家给祝公子弹琵琶。”严修蕊含情脉脉地说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祝迈辰起身告辞,严修蕊送到门外。
回客栈的路上,祝迈辰一直在想,如果时仲源真的黑吃黑,又是怎么个吃法?难不成这边卖盐,然后到那边去抓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将安庆绪的腰牌送给沈大有呢?
而且,在河东郡这地方,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石盐的批发价才七十钱,十石盐也不足一两。就算将这一万多石盐黑回去,也不过八百多两银子而已。
问题是,他如何将这一万多石盐卖出去呢?
他想,也许是严修蕊想多了。或者时仲源确实黑吃黑过,只不过没吃到自己头上来而已。
他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要小心一点,毕竟蚊子也是肉。万一时仲源真的没品,来一个黑吃黑,那该怎么办?
走到客栈门口时,正好遇到沈大有,他刚从盐池回来。
“祝头领,去哪里潇洒了?”沈大有见祝迈辰一脸沉思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方才去茶楼喝了杯茶。”祝迈辰说道,“沈头领,贩盐的事进行得怎么样?”
“目前还在装车,已经完成了一小半,预计后日就可以启程回长安。”沈大有十分得意地说道。
祝迈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辛苦,抬腿进入客栈。
“祝头领,你怎么了?看上去兴致不高?”沈大有觉得有些奇怪,十分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方才听人说……”祝迈辰将沈大有拉到僻静处,问道,“你们的货款已经付了吗?”
“已经付了一小半,余款在动身时结清。”沈大有觉得十分奇怪,问道,“祝头领,到底怎么了?”
“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祝迈辰喃喃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想多了?请祝头领把话说明白点,免得弟兄们担心。”沈大有有些着急了。
“方才有人告诉我,这时仲源有点黑吃黑。”祝迈辰轻声说道。
“什么?黑吃黑?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沈大有闻言,差点跳了起来。
“嘘!小声点!”祝迈辰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人,继续说道,“先别声张,也许是谣传。”
“祝头领,这可是一万多石盐,几千两银子,还有大几百人的身家性命!”祝迈辰着急地说。
“我知道!你以为只有你着急吗?现在的问题是,着急有用吗?得想办法!”祝迈辰说道。
“要不要跟其他三家的头领说一声?”沈大有问题。
“先别说,以免走漏风声。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祝迈辰连忙劝阻,“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容我再想想。”
沈大有微微点了点头。眼下除了等待,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时仲源不是给了你一块腰牌吗?先将那牌子给我。”祝迈辰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要牌子做什么?”沈大有说着,从怀中取出腰牌,递给祝迈辰。
“你先别问,到时候自然会清楚。”祝迈辰一脸神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