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照旧,云岚陪男人用膳按摩,偶尔去花园看工程,珍宝阁的生意牵扯,忙得她不可开交。
慕靖没去打扰,只享受她侍奉自己时,言不由衷的可爱,一方面青哥派人盯紧卧龙县情况。
宫宴前一日,早朝之上,边境传来消息,匈奴人已派大兵十五万,速速向卧龙县出发,用不了一月,就能打破小县城。
镇国将军凌昊与兵部等人,主张集兵攻下,工部尚书徐渊之容相则反对,说当下京都人心慌慌,召集众兵只能引起民愤,严重的话京都会内乱,匈奴刺客还没查明,说不定会引狼入室。
二者在金殿争论不休,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结果,文帝心绪难平,果断退朝等宫宴结束,问问慕靖的看法。
下朝后,太后身边的人,邀请文帝御花园走一趟,陪太后说说话。
答应下,禄喜头前带路,提步往御花园方向。到时,太后在凉亭等着,见人了,忙叫他们等住口,示意他们往花园角落瞅。
两个人影,隐没在花丛中,一静一动,似在说悄悄话。
文帝小步进凉亭,走得近些,等看得清楚后,嘴角带笑道。“哦,是他呀。”
禄喜摆着浮尘往前探,走到切近刚要开口,睥睨男人身上的衣服,神情松下,施礼问好。
“奴才参见菱王殿下!”
男子有十六七的模样,合体的殷红龙袍衬托他高贵气质,脚底的黑金靴有斑驳泥泞。
他正俯身采集花瓣的露珠,旁边的小厮如木头静默,根本没有注意来人。
齐玉率先看到周福,侧身行礼。“周公公好。”
少年如在无人之地突听炸雷般,身子微僵缓缓回头,手里的动作慌乱,差点把收集好的露珠洒下。
齐玉眼急手快,上前一步接住,柔声安抚唐哲。“王爷小心。”
少年肩背挺直,粉花碎沾染他如墨的发髻,点缀了几分可爱,他脸色闪过慌张,眼神里的灵光却灼灼,剑眉凤目,仿佛在天空的神童降凡。
禄喜看得入迷。
唐哲把晨露交给他,走上前询问禄喜:“公公来此,可是带有父王的口谕?”
禄喜醒悟过来拱手,眼神却扫向文帝站的位置,赶忙又撤回。
“菱王殿下,那边太后与皇上,都等着你去回话呢。”
唐哲恍然大悟般,提着步子小跑到切近,跪下给太后文帝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父王请安,愿皇祖母益寿延年,康健体安;愿父王的江山永泰,身体永安。”
文帝太后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甚在意,倒是眼前少年的用心,竟完全没有看见,一群人在御花园说话,直到被发现也一副吃惊模样。
“你为何在此?”文帝率先开口。
唐哲拱手。
“回父王,儿臣的母妃嘉嫔,前几日偶得风寒,太医吩咐用花露煮茶能清肺咳,儿臣这才早起到这取花露,不想惊了皇祖母与父王,是儿臣的不是。”
文帝心里漾起波澜。
嘉嫔入宫多年,诞下菱王后,身子一直不好,临幸多次也无所出,自己对她的感情慢慢淡化。
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应看在他的面上,去看看嘉嫔身子。
“太医可有天天去诊病?”文帝问。
唐哲的脸被阳光照的通红,额头也有细汗,拱手回道:“太医很负责,不久母妃的病就会大好。”
太后看不下去,嘱咐文帝:“你若不放心,就去看看嘉嫔,这孩子被晒得出一脑门子汗,时间不早了,去吧,我也回寿康宫。”
文帝自然没有异议,告退后离开往春澜殿走去,唐哲禄喜跟在后。
过了午膳时间,杜语到岚院禀报。
“回侧王妃,云御史和公子带重礼求见。”
云岚刚按摩好,手指手腕酸痛无力,坐在躺椅活动筋骨,闻听眼神微亮抬起。
“云轫来了!”
慕靖淡声。“请,这里见。”
杜语退下。
男人转头对上她清亮眸光,不着边际咋舌。
“有意思,你捯挺开心你弟弟来看你,把你爹云御史的脸面丢在何地。”
“要你管!”云岚回怼。
云长枫已听说靖王府的事,不知道突然到访,会不会打扰到他,把礼品交给下人,跟着杜语穿宅越廊,路过花园,往里进一进院子,右拐就到了。
一路上人影攒动,小厮推着板车路过,云长枫纳闷,靖王府这是怎么了?
压下思绪,到岚院,杜语掀开门帘,二人进入。
慕靖正端坐在太师椅,等着他们,云岚则坐在桌旁,往门外张望。
外头冷气扑面,云长枫一身暗青色常服,为表尊重,发髻特意扎个不起眼木簪点缀,脚蹬是牛皮漆短靴。
云轫年少,淡翠色公子常服,同色绦子系着一块无暇白玉,好看的眉眼清水流转,发髻用铜关固定,站在那里,身量笔直,气度不凡。
二人拱手,恭敬开口。
“下官云长枫,蒙靖王体恤,救云家脱离苦海,今日带犬子,呈厚礼特来感谢。”
“多谢靖王殿下。”
“嗯,起来吧。”
慕靖的眼神,一直在云轫身上,想起来前世,他为了救自己,被砍了头,死在匈奴手里。
参军以来,勤恳务实,与将士浴血奋战,立下不少战功,前世不死的话,有意提拔他做参军中郎将,今世早早相遇,不可错过此等人才。
二人向云岚行大礼,云岚怎好收受,与翠香急忙扶起,男人开口道:“赐坐。”
翠香搬来软椅,示意二人坐下。
慕靖淡扫云长枫,冷声问:“云大人看着,气色可好多了,在大理寺几月,没留下顽疾吧。”
云长枫颔首,回:“靖王说笑,是微臣身子不中用,好在侧王妃及时让云青救治,针灸吃药,再休息半月,想必能好利索。”
慕靖侧目看云轫,问:“云公子可有参军想法?”
云轫没想到,靖王会这么问,语气兴奋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家父说我年纪小,武艺还不精通,等过几年再说。”
“云公子有此想法甚好,本王很欣慰。镇国将军凌昊,是我的属下,他的军营里就缺少,像云公子这样,有雄心抱国之人,想参军,我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就是。”
转头扫云长枫,试探问:“云大人有这虎子,还要藏着掖着?”
云长枫错然,他觉得男孩子弄枪舞棒,不符合云家门楣,书香世家出个会武的后人,传出去岂不让列祖列宗笑话。
云轫这小子,诗书不通,对兵书战策倒是痴迷,晚上起夜路过他的书房,灯火通明,拿着兵书在桌上苦读。
儿大不由爷,靖王有意牵线,不如让他一试,碰了钉子,就知道父母的苦心了。
嘴角牵扯出笑意,颔首:“既然靖王有意栽培我这犬子,就随他愿,在兵场训练几年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