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
慕靖把筷子递给她,示意她吃饭,自己也拿起桌上筷子,叨远处的清炖鸡肉,不在意道:“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就好。”
云岚见他胸有成竹模样,心情豁然几分,不再说话,安静吃着饭。
吃过饭,残羹撤下,各休息一会,慕靖倚着软枕,坐在美人塌上,翠香递上软凳,云岚坐上去,掀开他长裤,开始按摩。
幕衍翠香识相退出房间。
慕靖见她神色淡然,问起青哥的事情。
“云青,你了解多少,柳氏在何处收养的他?”
云岚摇头,她还真不知道。
一来与青哥相处时间不长,二来封为太子妃后去匈奴和亲,几乎断了联系,也没有机会打探青哥身世,既如此,她也知道,青哥一直在背后保护着她。
到匈奴皇宫,渐渐发觉这股无形力量消失,其中原因不得而解,可能唐煜在暗中,把野社给铲除。
“小时常住在外祖母家,与青哥感情莫逆,后来他去高山学艺,不常见面,也说不上兄妹之情,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身份,自然也没有调查他的道理。”
她是真的不知道,云青身世。
有些时候,提前知道真相,往往比亲自探究出来的真相,要印象深刻的多。
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男人传来微弱喘息声,他睡着了,翠香拿过凉毯,云岚给他盖好,脚步轻轻离开书房,在翠柳旁驻足,站在男人练习的位置,等柳叶亲吻自己的碎发。
“翠香,准备马车去珍宝阁。”
慕靖醒来时,天色金黄普照,申时二刻。
慕衍走进来禀报。
“主子,五口人中,有个年轻人租了车子,好像要回家,你看,是否要拦住他们。”
慕靖掩下眸中惺忪,回道:“去和老太君说一声,今晚我要出去吃,你在张家老店附近订个位置,请那爷俩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是。”
吩咐人打水洗脸,净手后换了身常服,把青哥叫来,让他跟着自己去。
夜色降临,主仆出了王府上马车,去慕衍定好的房间。
爷俩听说有人要找他们问话,心里直打鼓,怯生生坐在雅间里,等着问自己话的大爷出现。
很快,慕靖赶到,下了马车,隐着身子上了二楼雅间。
楼梯口有脚步声,如铁锤激打着爷俩瑟缩的心,身上的汗毛炸起,年轻人抖着身子往他爹怀里缩。
老头年纪大些,胆子比年轻人壮实,虽然心里打鼓,表面倒不像年轻人那般不堪,不停换着气息,努力压制恐惧。
慕靖的影子掠过爷俩,轮椅在他们对面停下,年轻人已经抖成一团,没老头撑着,就得大呼小叫。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想了解一下顺京府的情况。”
慕靖平缓说话,让语气听上去亲切。
爷俩哪敢抬头看慕靖的脸,一直低着头,映射在窗户上的影子瑟瑟颤抖。
“爷?你要问什么?”
老头率先出口,他觉得贵人的言语很珍贵。
“我想听顺京的民风。”慕靖开门见山。
老头轻挑起眼皮,看了眼慕靖的脸,又赶紧低下头,反问着眼前男人。
“爷,啥叫民风啊?”
男人轻笑出声,他怎么忘了,乡下人有几个文化水平高的,文绉词他当然听不懂。
“近几年顺京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你们为何还能乞讨进京呢?”
男人换了种方式,把心中想问吐之。
听到这,爷俩一起抬头,眼巴巴盯着慕靖,面色又是苦涩,嘴唇轻咬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表达。
慕靖在爷俩的眼里看到泪光,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让两个大男人,在陌生人面前失态。
“莫哭,说出来我为你们做主。”
小伙子眼神骤缩,转头试探老头,轻摇晃着。“爹,顺京的百姓苦啊,要不要说出来,让这位爷给顺京百姓做主?”
小伙子声音极小,但慕靖还是听到了。
几句话,使他心里的疑惑更甚。
老头轻摇头,萍水相逢,他怎能把家丑随便张扬。
“爹!”小伙子声音大些,语气很急切。
老头被他搅得头疼,也不顾慕靖存在,呵斥自己儿子。
“奴才,董知府上头可有大官撑腰,平民百姓怎能与官斗,闭上你的嘴。”
嗯?慕靖皱眉,此事果然与京都朝臣有关。
“老人家,莫怕,你只管说你的冤枉,任何人欺负百姓,我都能绳之以法。”
老头听罢话讶然抬头,深凹的眸中,射出试探的火花,质问着男人:“要想知道顺京的事,首先告诉我,你是何人?”
眼前这位有求于他,肯定也在朝中做官,不然怎会半夜三更,把两个普通百姓叫到酒馆问话。
京都人际关系错杂,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成掉头之罪,没了解眼前人情况,他绝不能给你惹麻烦。
“慕靖,平撅王慕秽长子。”
话似霹雳落入爷俩耳中,平撅王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跟随老主爷平定匈奴,立下赫赫战功,且他爱民如子,所到之处百姓皆可告状,除去了很多赃官污吏,百姓纷纷写信上京,要求皇帝加封老王爷官职。
皇帝赏赐他黄金千两,并让子孙世袭王位,拿三个王子的俸禄,百姓们这才罢休。
眼前男人,竟然是平撅王的嫡子,那个名声响彻全国的战神,为平定匈奴在床上昏迷多年的慕靖。
老头哆嗦着不敢看男人的脸,嘴里否认着:“不,不可能,靖王不是在床上躺着,他怎么会来小店呢,绝对不可能!”
年轻人反应快,猛的想起几月前的传闻,说靖王有要苏醒的预兆。
“当真是靖王,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慕靖浅笑,暗诽他们的警惕性挺高,非要验证身份才肯说冤屈,二人越是这样,他心中所想的疑问就更深一层。
男人从怀里掏出先王所赐的金牌,放在桌上,让他们辨认。
黄白之物最显眼,何况上边的图案,是虎头像,用金丝线编织的小绳系着,在灯光下更显金牌威严大气。
爷俩不用看就知道,这是皇宫所赐之物。
二人赶紧起身到了桌旁,跪下磕头,嘴里的敬意亲切。
“草民见过王爷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靖把金牌收好,淡然开口:“免礼,两位入座。”
等二人坐稳,慕靖又开口:“两位放心了吧,说说顺京的事,董知府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所依仗的大官又是谁?”
爷俩开始断断续续低泣。
“王爷,你有所不知,董知府以高价为由头,召缎打铁的伙计,说待遇丰厚,我们也不知道情况,让孩子锻炼锻炼也好。”
“就一个月前,我小儿子偷跑出来,他告诉我们,召进去的年轻人,饱饭都不让吃,每天干九个时辰,很多小伙子活活累死。”
爷俩哭得声音渐大。
“王爷,你不知道,我那小儿子逃出来后,官兵去家里把他搜刮出来,就在院子里……”
“呜呜……”,爷俩嚎啕哭泣,发泄着心中委屈。
青哥闻听,赶紧把窗户都关上,所幸慕衍找的酒楼偏僻,夜深更是没人吃饭,周围静的很,越是这样,哭声越猛引起风波。
“他被官兵……”,老头有袖口擦拭着鼻涕,年轻人替他爹道:“王爷,我弟弟在我眼前,被官兵……乱刀砍死啊!!”
“他才十六岁呀,这么好的年纪,竟然被当场杀死,他死的时候眼睛瞪的老大,眼窝里都是泪,就那样直直躺在地上,死不瞑目。我娘当场就被吓昏过去。”
“我弟弟逃亡回家还被灭了口,可见没逃亡回家,死在官兵刀下,又有多少人家的孩子!”
“王爷,求您做主,救救顺京的百姓,我们苦啊!”
说完,爷俩又是一阵抽泣!
听得慕靖与青哥攥紧拳头,骨缝在咯吱吱作响。
“放心,我定会为你们做主。”
慕靖把自己的帕子递上,让爷俩擦眼泪,爷俩一愣,迟迟不敢接。
“擦擦眼泪,莫要哭了,被旁人家听见,会多生事端。你们说说,董知府背后的大官是谁?”
老头还没从悲伤情绪走出,年轻人胆子倒大些,顺着男人的问题答:“草民不敢撒谎,我也只是听说,董知府有个表舅舅在朝里做官,对对,姓兰,董知府的娘就是姓徐。”
徐,做大官,工部尚书,徐渊之!
他可是赢王的人,勾结知府打造兵器,不知道赢王可知晓此事?
有意思!
“那你们知晓,缎打的作坊在何处?”
爷俩对视一眼,没敢出口回答,用眼神示意他近前来听。
慕靖把身子探过去。
“顺京城西的漠崖……”
小伙子声音戛然而止,一根羽箭穿透爷俩的身体,当场便没了呼吸!
青哥侧头,不知道何时窗户被推开,黑影一闪而过,他跳窗去追,又担心慕靖安全,吹了低哨,隐在店外野社的人一拥而上,去保护男人安全。
青哥放心去追刺客,按着黑影方向追出了城区,在一个角落里消失。
上前查探有没有留下痕迹,仔细观察,没发现什么,无奈折返回来。
青哥走进屋子,历目扫向屋里六个黑衣人,小声怒骂:“一个大活人要刺杀王爷,你们硬实没发现,还口口声声说能闯荡江湖,狗屁,今天开始,全都回去给我训练。”
骂完才去看刚到的杜语,他脸色阴沉,走到慕靖身边禀报:“王爷,属下无能,人在城门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