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汐的眼前又闪过那一日,萧晟下意识地将秦未晚搂进怀里的一幕。
他眼中的紧张和担忧都是真的。
那样一个凡事不动如山的人,却露出那么在意的表情。
如果……
她真的被秦未晚比下去了,让秦未晚成为了整个侯府的希望,她还能如现在一样被所有人疼爱吗?
天长日久的真心,当真能比得过血浓如水的亲情吗?
从前,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萧晟的偏爱。
可若是连这都没有了……
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忽地,秦未汐的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狠色。
她该先下手为强。
“母亲,您先回去吧,我去散散心。”
秦未汐叫停了马车,带上立秋在半路下了车。
“小姐,我们要去哪儿?”立秋疑惑着开口。
“去听雨楼。”
立秋瞬间变了神色,一把拉住秦未汐:“小姐,那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那那,都是那些坏男人们过去听曲儿的地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秋的两颊露出两抹绯红。
“去找个人,从前太医院院首之女——苏绾晴。”
秦未汐目光坚定。
她带着立秋先是买了两幅罩衣,以白纱将自己从头到脚都遮住后,才打点了听雨楼的小厮,让他将苏绾晴带过来。
小厮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笑盈盈地回道:“回二位贵人,苏绾晴已不在咱们听雨楼了。”
“她去了何处?”
“这……小的不能说。”
秦未汐朝立秋使个眼色,立秋又往小厮的手里塞了一包银子。
小厮当即笑得合不拢嘴,他小声说道:“实不相瞒,小的也是听说的,听说是被琰王殿下接去了,现在想再见苏姑娘一面可难了,不过,若二位是想找苏姑娘瞧病的,小的这儿倒是还有一人可以介绍给二位贵人。”
面纱下的秦未汐很是惊讶。
她与苏绾晴曾有过一面之缘,知晓她的医术得到过苏家真传。
如今听见她被接去了琰王府,几乎瞬间她就想明白了,定是为了秦未晚身上的毒。
若有苏绾晴替她医治,她想要她死,岂不更难了?
“你口中所指是何人?”秦未汐问。
小厮道:“同样也是苏家小姐,苏绾晴的妹妹,她同样也是出身医药世家,如今我们听雨楼内的人大病小病的,几乎都靠着她呢,可比街上不少的神医大夫都厉害。”
秦未汐眼眸一亮,是了,苏绾晴还有个妹妹。
只是,“苏二姑娘尚且年幼,当真可行?”
“行的,贵人若是想见,小的这就替您将她叫过来。”
秦未汐缓缓点头:“好。”
与此同时的东宫,萧晟听着下人的禀告,缓缓露出失望之色。
“禀殿下,秦二小姐已经打发走了。”
“还有何人?”萧晟问。
“与之同行的,是侯夫人余氏。”小太监回答。
萧晟继续盯着小太监。
常德看了一眼自家太子,开口:“可还有其他人?”
小太监回答:“没有了。”
萧晟皱眉继续盯着小太监。
常德继续开口,追问:“就只有她们两位吗?”
回禀的小太监此刻已经慌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说道:“还有,还有一位车夫。”
萧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常德厉喝一声:“蠢货,连回个话都回不明白,谁关心车夫?殿下问的是,可还有永昌侯府中的其他人?”
“没……没有了。”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常德仔细打量了一番萧晟的神态,开口问道:“秦大小姐可曾来过?”
终于问到了关键之人,萧晟虽依旧面无表情,可常德却看出来,自家主子眉心舒展了。
“回殿下,不曾见到秦大小姐。”
“咣当——”
正在换香炉的小太监也被刚刚的一声训斥下吓到了,他一个手抖,香炉竟摔在了地上。
常德上前便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笨手笨脚的东西,别以为你救过殿下一命就可以肆无忌惮,殿下的眼前可不留你这样的废物,还不赶紧把香灰收拾干净!”
“是!”
小太监忙不迭地开始收拾。
常德却还在继续训斥:“能替殿下挡刀,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殿下是何等金尊玉贵,为殿下豁出性命都是应该的,给我小心着些。”
“是。”
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只手脚更麻利了些。
萧晟闻言,忽地抬眸看向跪在地上收拾香炉和灰烬的小太监。
他忽地出声:“他是……”
常德立即变了一副模样,主动冲萧晟解释道:“半个月前,殿下后花园遇袭,顺子有福气替殿下您挡了一剑,养了十几日的伤,这才重新过来当差。”
萧晟响起来了。
原来是那日的小太监。
他原来还活着?
萧晟盯着他,小太监被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竟都过去了十几日,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忽地,心头一阵颤动。
秦未晚不曾来探望他,甚至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难不成与他一样,是把人给忘了?
就像他忘记了这个小太监一样?
这样的念头浮现,让他一拳捶在了雕花大床上。
该死!
他可是堂堂太子,秦未晚这个草包千金,竟敢如此忽视他?
早知她如此忘恩负义、不知感恩,当时就该任由她自生自灭。
“常德。”
萧晟忽地开口,只唤了一下他的名字。
常德立即喜上眉梢:“殿下的意思,可是要赏顺子?”
萧晟点头。
常德立即高声道:“顺子救驾有功,升为一等太监,赏白银百两。”
刚刚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顺子,突然一个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高兴傻了吗?还不谢恩?”
“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晟从床榻上起身,忽地大步朝外走去。
常德立即跟上去,临行前,还不忘回头冲小太监顺子眨了眨眼。
顺子不顾自身安危替他挡刀,自然该赏。但没有替他挡刀的那些人,也并不是就该死。
他突然想明白了,汐儿当时下意识的反应是自保,细究起来,也并无错处。
是他钻牛角尖了,倒也不该如此冷漠拒绝她。
他是一国储君不错,可旁人的性命,也并非如草芥。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