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只能带走四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镜子千两金都是少说,什么叫钱不够?”
役所里,三夫人撒泼打滚,破口大骂,最后一丝体面都不要了。
可贺兰有什么办法?
那镜子确然同慕老夫人所说,纵使价值连城,可在关州这个地界,实在是要不上价来,最后只到手三百五十两。
八十两一人,至多能再赎出四人来。
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马上就要花出去,贺兰正心疼呢,懒得看三夫人泼妇骂街。
“没什么意思,就是钱不够,只能带走四人,您冲我叫也没用。”
三夫人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尖着嗓子朝她扑过来。
“你有万贯家财,却故意要扔我们在这里受苦?”
“贱种!娼妇!”
“我要掐死你,你害我孙儿,你害我们全家!”
贺兰闪身险险躲过,冬白见状,立即挡在少夫人身前,拦下三夫人袭来的双手。
三夫人气得发抖,整个人歇斯底里。
明明说得好好的,大家都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用再日日做这些累死人的粗活,不用再吃那些噎死人的黑饼。
她可以见到孙儿,见到丈夫,见到儿子,可以一家团聚。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不行了?
大房一个个倒是都脱了身去,在外自由逍遥。
却和她说只能带四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大房这是想独善其身,把其他人统统抛开,自己一家子脱罪享福去?
想都不要想!
冬白像一堵墙一样,拦在她面前,不管她如何推搡踢打,依旧纹丝不动。
她够不到贺兰,累得嚯嚯直喘,眼角扫到后头的贾晚音,突然转头,恶狠狠地朝她扑将过去。
“你那好儿子惹下的大祸,你们才是最该受千刀万剐!”
“我们出不去,你也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三夫人卯着劲一撞,贾晚音躲闪不及,生生被撞倒,怀里的齐悦一下子让三夫人攥在了手里。
贺兰暗道不妙,三夫人太过激动,可别一个不慎,用力过猛,把齐悦伤到。
“三婶,是真的钱不够,不是我不舍得拿出来。”
“整个关州刨个底儿掉,谁会拿千金收一面破镜子?这里不是京都啊。”
三夫人情绪激动,哪里能听得进去贺兰的解释,只一味咆哮。
大房就是想抛下所有人,她绝不会让大房得逞!
她紧紧掐住齐悦的肩膀,粗糙裂纹的指甲几乎嵌进小孩子细嫩的肉里,隐隐有血珠冒出来。
齐悦又疼又怕,哇哇大哭,扭着小身子不断挣扎。
“舅母,舅母——”
“李晴霜!你疯了不成?快把悦悦放开!”贾晚音爬起来就朝三夫人奔过去,试图把外孙女抢下来。
“不让我们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三夫人见状,拎着齐悦往后退去,一手箍住她的小肩膀,另一只手攥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钢针,紧紧抵在齐悦的喉管上,目露凶狠。
“都别过来!”
“贺兰,你说,你赎谁?”
三夫人装若癫狂,句句紧逼,众人一时不敢动作。
贺兰没想到三夫人能疯成这样,她只是先接走四人,来日方长啊。
青嫂已经送押官府,那些迫害女役的军汉,也全被徐鸿一一揪了出来,军法惩治。
往后梅姑大概会监管役所很长时间,这里不会再有那些腌臜龌龊。
她的确是有把母亲和齐悦先接出来的打算,剩下两人让三夫人和四夫人商量去。
本来就是她的钱,她还不能想干嘛就干嘛了?
这个不同意那个不行的,她是该她们还是欠她们的了?
谁发疯谁就有理了?
贺兰彻底冷了脸,别以为她真的拿三夫人没法子。
“三婶,您孙子可还在外头。”
“您若敢再伤齐悦一毫,我就把慕宇晨抓来,折磨他,虐待他,用最尖利的钢针,一下一下,把他扎成筛子。”
三夫人瞳孔一震,两眼狠狠瞪着贺兰,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
“你敢!”
贺兰双手抱臂,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溢出威胁的笑意,轻声道:
“您看我敢不敢呢?”
“银子在我腰包里,我随时都能把您孙子抓来泄愤,您能拿我怎么样呢?”
“三婶,把人好好放下来,咱们还有的商量。”
三夫人被贺兰唬住,迟疑了一瞬,钢针不自觉渐渐向外移开,冬白见机迅速出手,飞石击落三夫人手中的凶器,上前反剪住她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
危机解除,贺兰重重呼出一口气。
齐悦哭着扑进贾晚音怀里,显然是吓坏了。
这边闹得一片混乱,四夫人却一直静静立于一旁,不言不语。
自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的震惊和气愤丝毫不亚于三夫人,但她到底比三夫人清醒,尚还存了些理智。
银子如今在人家手里,赎谁不赎谁,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若是像三房那样撒泼发浑有用,她早就豁出她的面皮去了。
那贺兰同大嫂和齐悦是一家人,一定会把她二人救出去,那剩下的二人,总会轮到她一个。
老太太最是重家族团结,如今有她老人家在外边,总不会看着大房弃她们不顾,这一点,她是确信的。
三夫人还在无能狂怒,挣扎叫嚷,贺兰看在眼里,现在她是真的觉得,先不能把三夫人带出来。
眼下都已经快按不住了,这要是放出来和她们一起,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
她如今只想先好好安顿下来,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婆母和悦悦,她是一定要带走的,另外两个名额的话.....
贺兰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四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另一边,还有三夫人那个吓得默默流泪的儿媳妇。
真难搞,这怎么选。
“哼,这是谈崩了?”
梅姑抱着双臂,悠悠地走了过来,嘴角还挂着明晃晃的讥笑。
她轻飘飘地看向贺兰,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妮子,你想得也忒美了。”
“是谁啊,一把火烧了我半个役所。”
“不是说要赔?不赔钱,我可要找你拿人。”
贺兰愣了一瞬,机械地转过头,对上梅姑的似笑非笑的脸。
完蛋!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