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低头一看,三夫人手上攥着的,正是之前做好的猪胰皂块。
晨起时春木帮她从西屋里拾掇出来的,全都阴干好了,一共十二小块。
贺兰刚刚见三夫人在搓染脏的袖口,便顺手拿给她用,比皂荚粉好用,皂荚粉不捶打是不易起泡的。
“真奇了,这东西沾水一润,只是在袖口蹭了几下,这渍处竟轻轻一搓就掉了。”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三夫人赶紧解释道。
三夫人即便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府中仆妇用什么浣衣之物,她还是知道的,她可从没见过这个东西。
她方才洗净袖口后,发现这东西用来洗手也甚是顺滑,这才迫切想知道这是什么妙物。
贺兰想着,若说这是猪胰皂,约摸会吓到三夫人,便减了一个字,“三婶,这是胰皂,家里往后浣衣就用它,比皂荚方便得多。”
衣皂?
名字倒挺贴切,这侄媳妇真是会研究,还能专门弄出来个浣衣用的东西。
既然衣皂能制出,那专门净面净手的东西,侄媳妇是不是也能制?
她如今的皮肤可是大不如前了,头发也干涩枯燥的紧,想来侄媳妇能帮她养一养的吧?
这样想着,三夫人便凑到贺兰跟前,面上带着讨好,“侄媳妇,三婶知道你最是聪慧不过,你既然会制衣皂,那面皂手皂发皂,也应是不成问题的吧?”
“看看我这脸,这手,有日子没保养了,唉,都变粗变老了。”三夫人幽怨着。
慕家的三位夫人里,大房夫人贾晚音,端方持重,刚柔并济,四房夫人乔诗,仪态万方,娴雅贞静,都是一等一的优雅稳重。
可若要说容色,三房夫人李晴霜当属第一,那是绝对的雍容明艳,云鬓花颜,倒退二十年,绝对是京都第一貌。
而且这三夫人是个美而自知的,以往平时最好保养,遇到能美容美肤东西,或者新式妆粉妆膏,那是根本走不动道,这要放在贺兰前世,绝对是交智商税的巨户。
大约是老天给三夫人开了好大一扇门,所以就没给她留窗户。
三夫人美则美矣,头脑却是远不如两个妯娌,否则也不至于总被四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三爷见妻子竟然跟侄媳妇提出这样奇葩的要求,头又开始突突疼了。
怎么就不会看形式,家里现在是什么境况,能有吃有穿就不错了,竟还想着保养那套。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将妻子拉到身边,不好意思道:
“侄媳妇,别听你三婶的,现在哪有那些讲究。”
这要是旁的男人,妻子貌美如花,还不得哄着顺着吗?哪里舍得拒绝半句?
可这位慕家三爷却是不走寻常路,三夫人若有什么不合宜的言行,他第一个出来拦着,若是实在拦不住,最后也只得想法子护着。
贺兰看着他俩,眉梢不禁轻挑,莫名起了八卦之心,也不知这两位年轻时是怎么处在一处的。
一个持真理却不受困于美色,一个貌若天仙却头脑发达。
正经值得贺兰嗑一嗑。
不过经三夫人这一问,也是给了贺兰些灵感,家里供着一位这么会爱美的美妇人,她可不能浪费了啊。
思及此,贺兰抿唇一笑,朗声道:“三婶说得也没错,女子哪有不爱美的,若是有条件,自然要好好保养。”
“三婶,您说的面皂手皂发皂,不成问题,我正在研制呢,过几日,一准给您试用上。”
三夫人被丈夫拽到身后,原本正不开心着,听到贺兰的话,眼睛霎时一亮,“可当真?”
贺兰笑道:“自然当真。”
若是家里没有便罢了,可贺兰既说有,那便不只是三夫人,家里的女眷都开始感兴趣起来。
“是澡豆吗?二堂嫂,你会做澡豆?”慕悠一脸兴奋,“二堂嫂,那你得教我。”
慕意和杨氏昨晚就知道贺兰的想法,眼下倒是没有那么惊讶,慕念此时也隐约反应过来,约摸那些徽纹,便是为这皂而作。
近来她是见识过二堂嫂的创造力的,也知道二堂嫂会自己做些果食去集上换钱,她记得二堂嫂之前说过,徽纹要刻在礼盒上,若是这皂也是制来售卖的,那她所作的那些,岂不就是包装纹样?
这可是代表着门面和品味。
慕念立时感到责任重大。
四夫人此时也大概想到了些,这贺氏如此精明,既有如此妙物,怎会不用其生利?
东屋里,贾晚音侍奉着慕老夫人净面洗漱,婆媳两个自然也听见了外头的交谈。
“难怪母亲偏疼她,这孩子脑子灵,主意正,法子是一个接一个,如此聪慧的人儿,真难以相信,她从前竟然心智有碍。”
慕老夫人用布巾缓缓拭着面,顺着窗户朝外望去,贺兰仍在院子里同大家说着什么,整个人神采奕奕,英华照人。
“她由万氏教养,自然不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