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同三爷和四爷详细描述了那面铜镜,多么的巧夺天工,多么的精雕细琢,末了,约摸是说得口渴,还低头喝了一口粥。
“贺氏说只当得三百五十两,怎么可能?我是不信的。”
听完三夫人所言,三爷目露怀疑,他不信有那样的物件,他从前收藏过不少珍玩古物,玉器把件亦不在少数,从不曾见过有这样的技艺,只觉得是妻子外行,夸大其词而已。
四爷却是深信不疑,因为三夫人描述时,妻子静静安坐一旁,不曾出口纠正,两个女儿面上亦没有疑色。
若真是如此,那贺氏手里,还真是有好大一笔钱财。
三爷观四爷面色,暗道不妙,便问妻子:“既然是母亲帮贺氏典当的,那为何母亲不用多余的银钱赎你们出役所?母亲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吧?”
三夫人撇撇嘴,“谁知道母亲被那贺氏灌了什么迷魂汤?母亲从前最是公允,不管是对儿女还是孙辈,皆一视同仁,如今也不知是何缘故,简直对那贺氏偏心得过了头,只怕是贺氏真有些歪门邪道,咱们还是赶紧赁宅子别住的好。”
三夫人现在急需赞同,见丈夫仍旧不应她,便转向四夫人,期待道:“四弟妹,你觉得我说的法子可行不?”
四夫人面色犹豫,看了一眼身侧的四爷,又看了看两个女儿,踌躇道:“这,我如何拿得了主意?老爷,您看呢?”
四爷思索片刻,便拍了板,“三嫂之法可行,以后莫要让悠儿同她往来。”
四爷既然明摆着说出他的决定,三爷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回来了,也罢,且让他们作去,反正他觉着此事决计成不了,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一个两个的自然就老实了。
思及此,便不再说阻拦之语,还是接着用饭比较实在。
慕旭和杨氏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他们是小辈,长辈做什么决定,他们又如何能置喙?
若是成了,自然是好,他们夫妻便能有自己的住处,不用跟一堆人挤在一个大通炕上,若是不成,也没关系,左右比做劳役的时候强得多。
慕悠坐在一旁,手中紧紧攥着粥碗,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父亲母亲,三伯三伯母,竟是要合起伙来坑二堂嫂的银子,还不让她同二堂嫂往来?
二堂嫂说过,她教她的这些不过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她学这些有什么不对?不学不做,他们舔生面嚼生米来果腹吗?
慕悠豁然起身,便要往东屋去,四夫人一把将她拽回原处,严声道:“长辈尚未离席,你这是要去哪?往日教你的规矩全都忘到脑后了?”
慕念见妹妹似又要与母亲顶撞,忙温声相劝:“妹妹,莫要惹母亲不悦,你想去哪里?待母亲用完饭食,姐姐陪你一起。”
慕悠年纪尚小,挣不脱四夫人的束缚,闻言不耐地看了慕念一眼,冷笑一声,“我要去把母亲的算计告诉二堂嫂,姐姐,你要陪我吗?”
“你放肆!”四爷又生气了,起身就要教训慕悠。
看看她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就是他生的好女儿!
什么算计?他和妻子还不是为了她们不受贺氏荼毒?这个不孝女竟半点体会不到他的苦心,竟还要偏帮外人,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慕悠最后还是没能去通风报信,四夫人一直将她束在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
午食用完,厨房残留的一地狼藉,三房四房看了又看,到底没敢扔在那里,最后还是让杨氏收拾干净了。
慕旭想过去帮妻子的忙,让三夫人一下子拽走,“你就别进去了,你哪会做那些?快回屋休息,看你瘦得,等咱们搬家别住,娘着人天天给你炖汤,好好补一补。”
杨氏在厨房默默收拾着,三夫人低低的声音就这么飘进她耳中,她眼神一暗,忽然就觉得,别住不是什么好事。
三房和四房既然打了别住的主意,那自是越快落成越好,谁不想住独院?这个小农院里要什么没什么,一个屋子挤一堆人,哪像家的样子?
做劳役时那是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如今既然脱身,往后自然要过正常的日子。
下午的时候,贺兰和慕意照常去厨房鼓捣东西,慕悠受困四夫人,脱不了身去,一心期待她的二堂嫂过来叫她,救她脱困。
四房和三房则不约而同去了东屋,准备与慕老夫人商量搬家事宜。
慕阳在厨房里走了一圈,回身见贺兰正从锅里往外捞果子,便挽了袖子,熟练的在案板上捏果核。
贺兰注意到他的动作,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怎么又主动来帮忙了?
干什么啊?难道又有什么事要找她?这频率有点高了吧。
贺兰默默走过去,两手端着慕阳的胳膊,将他从案板前请离,随即自己站到他方才的位置,开始捏果核。
慕阳莫名被贺兰弄走,一头雾水,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我方才做得不对?”
贺兰摇头,一脸嫌弃道:“这里可用不起你,每次你一来就有事,你可赶紧出去吧,劈柴上山都行,别来吓我了。”
慕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意思,无奈道,“没事便不能来帮你忙了?”
说完,竟是直接站在贺兰身侧,强硬地要帮她忙。
听他这样说,贺兰才放下心,心安理得的给他让了位置,随口道:
“大姐和慕悠昨儿和我说,像你们这样大家族里的女子,可是从来不下厨的,否则便是妇容有失,会被人指摘,有损家族体面,甚至还会被退婚。”
“他们要是知道你也在厨下帮忙,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来,你说,有没有夫德有失的说法啊?”
闻言,慕阳哂笑,“都是胡言,我不会让人如此评论你。”
看小两口在厨房培养感情,慕意早就识趣地离开了,只是不曾想到,竟意外在东屋外听到了三房和四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