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容你们在此,便是看在祖母面上,哪知诸位叔婶非但不念好,还多次出言为难,一个个阴私算计,咄咄相逼,你们慕家的儿媳妇,我当真是不会做了。”
“这里是我赁的院子,签的是我的名字,还请诸位叔婶在日落前赶紧搬离,否则莫怪我不念前夫情分,一直诉状呈交官府,让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说着,转身愤愤瞪着慕阳,眼皮眨得好像要把他给夹死。
“你自去寻笔墨,与我一纸和离书,咱们从此山高水长,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贺兰劈头盖脸一顿狠话,也不顾慕意和慕悠的阻拦,径自离了屋去。
四夫人这时候倒是不束着慕悠了,任她追了出去,慕意亦面带急色,冲出去追贺兰,连带着齐悦和慕宇晨两个小尾巴,哇哇地叫着舅母和堂婶。
三夫人蒙了,四爷也愣在当场。
不是在说掌家权?不是在讨要中馈?怎么闹得长房和离了?
慕阳此时面色已经冷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步一步走近,压抑感扑面而来,两房的人不自主地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声音似掺了冰刺,凉凉响起:“攻讦我夫人,乱我夫妻感情,致我夫妻离散,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叔婶。”
三夫人不住地后退,扯了丈夫挡在身前,自己像只鹌鹑似的躲着,四爷亦不敢直面他这位侄儿的逼视,哪还有方才教训贺兰的气焰?
四夫人此时却开了口,“你四叔不过是想让大家住得顺当些,他对侄媳妇绝无恶意,阳儿你是知道他的,便是对着念儿悠儿,也是该骂骂该罚罚,他这是把侄媳妇当做自家人。”
“只是眼下不慎惹恼了侄媳妇,要将我们赶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四夫人蹙眉思索一阵,面上带了愁绪,商量道:
“阳儿,侄媳妇眼下在气头上,怕是真的容不下我们,不若还是另给我们寻个处所,先暂时安顿,日后再想法子向侄媳妇赔罪,侄媳妇明理又心善,定会理解。”
慕阳审视着这位四婶,冷声道:“也好,四婶自去寻他处落脚就是。”
四夫人一噎,眉心微蹙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满面愁容道:“阳儿,我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寻到落脚之处,你有人有力有银钱,便帮帮叔婶吧。”
窗外闪过慕悠和慕意追着贺兰的身影,慕阳心里惦着她,没耐心再同四夫人周旋,于是直接道:“我亦是戴罪脱逃之身,没有法子,您自便吧。”
说完,慕阳便要出去找贺兰,四夫人哪会让他撇下两房就这么走了?
“阳儿,便是你有心无力,也该与我们一些银钱傍身吧,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你的亲叔父流落街头吗?”
透过窗户,慕阳眼看着贺兰出了院门,心里有些没底,她方才不是在说真的吧?
慕阳没有理会四夫人,匆匆推开她,便朝贺兰追去。
这下可好了,没要成宅子不说,连这个小院子也不让住了,不过就说了几句话,怎就要闹和离了呢?
两房是彻底慌了神,三爷虽然早就打着看他们碰钉子的打算,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本以为要不到被斥一番就得了,哪曾想真要被扫地出门?
若他们是寻常身份也就罢了,不理会那贺氏的威胁就是,可他们偏偏不是,现在人家扬言要报官,他们敢不走吗?
四爷虽然还是气愤贺兰无规无矩无礼,但心里也是隐隐后悔闹这一场,比起石场,这里简直再好不过,怎么就闹到现在的地步。
思及此,他怒目瞪向三房,若不是三嫂言之凿凿,他会如此吗?
三爷不乐意了,“老四你看我们作甚?我没有劝过你吗?是你自己不满足现状,怨不得旁人。”
三夫人扑向慕老夫人,声声哀求:“母亲,您不能不管我们了呀,您真要让那贺氏把我们都赶出去吗?母亲,您同贺氏说说情吧,不能让她报官啊。”
四夫人亦恳求道:“母亲,侄媳妇现在生气,儿媳不敢打搅,还望母亲和大嫂允我们一点银钱寻个栖身之所,等侄媳妇气消了,儿媳定日日来赔罪。”
慕老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老人家是真的不想理这两个儿媳妇,一个蠢笨如猪,一个自诩聪明。
贾晚音观老夫人面色,便同两个妯娌道:“你们以为我那儿媳为何能掌家?真是因为得了母亲偏疼吗?”
“若不是有些本事,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够脱身役所,又去而复返?如何能面不改色同那管事梅姑谈条件?如何能安顿在此偏地,还能经营起营生养家?我自问不敢说能做得比她更好,怎就这么不被你们放在眼里?”
“张口掌家,闭口中馈,这家便是让给你们掌,你们可担得起重任?竟不知你们哪里来的脸,还想让我允你们银钱,你们如此看不上我儿媳,她的银钱你们倒是照要不误。”
两房夫人被贾晚音训得不敢作声,尤其四夫人,面色乍青乍白,这句明明是在告诉她,她的那些个心思,在大嫂和老夫人面前,早如明镜一般,被看得分分明明。
贺兰背着筐子走在进城的路上,脑袋里想着一会儿要买的东西。
慕阳默默跟在她身后,小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生气,不然贸然上前惹她。
眼看着进了城,贺兰竟直接朝医馆的方向走,慕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忍不住了,向前快走两步,拉住贺兰的胳膊,低头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贺兰一惊,下意识大力甩开,另一只手迅速出手,朝他面上丢了一块破布后,赶紧跑远。
慕阳抬手挡下布巾,握在手里,那布巾好似沾了些灰尘,方才贺兰扔过来时,尘土便冲进他鼻腔,一挡一握间,又拍出几丝灰尘来,呛得慕阳不自主地咳了两声。
贺兰跑远了回头一看,傻眼了,是慕阳?
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也没听见声啊,是飞过来的?
见他手上握着她的破布,还接连咳了两嗓子,贺兰脑子嗡的一下。
完,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