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贺小娘子?”
刚从医馆出来,还没走上多远,前头便有一个伙计殷勤地迎了过来,面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笑意,看得贺兰浑身不舒服。
“我认得您的筐子,您从前便是背着它来送鲜菌的吧?”
听到送菌子,贺兰才放下点戒心,微笑道:“您是福英楼的伙计吧?”
“我今儿个不是来送菌的,后天吧,我让我夫君来给你们送。”
那伙计闻言仍是笑,“不急不急,我们掌柜的说了,多日不曾见您来,想与您一叙。”
与她一叙?
难道是鸿兴楼又出了什么杀招,王掌柜病急乱投医,想问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鲜货?
那可感情好了,贺兰还真的有,满满四大缸的豆芽还在家里发着呢,明后天就能摘了,就等着送到福英楼换银子呢。
贺兰现在听见王掌柜就好像听见了银子的呼唤,登时应了邀约,牵着慕阳跟在那伙计身后,朝福英楼的方向去。
伙计在前头带路,期间偷偷侧身望了慕阳好几眼,一眼比一眼疑惑,人家还不光看慕阳呢,看完慕阳还看她,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逡巡。
贺兰怕人家觉着她不是好人,绑架良家男子,便不好意思解释道:“您别多想,这是我夫君,他眼睛不太好,我今天带他进城来看大夫的。”
见她背后的筐子里确实放了两包药,那伙计这才放下心中顾虑,笑着同贺兰搭话:“看您来的方向,您是去的万青医馆吧?”
“不错,那位宋大夫医术高绝,药到病除,是我见过的最年轻和善的神医。”贺兰真心夸赞道。
相比记忆里原主经历过的那些大夫,这位宋青大夫真的是神医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
“您说宋大夫和善?”伙计听了贺兰的话,面上的笑差点惊掉了。
“您怕不是认错人了吧?那位宋大夫可是咱们关州城里出了名的古怪脾气,等闲可不是谁都能见得到他的面,让他医治的。”
这话贺兰可就不同意了,人家宋大夫哪里古怪了?那小鲜肉多和善啊?怎么这么说人家?
冬白上次无缘无故给人家掐了一顿,人家还不计前嫌救治慕宇晨了呢。
“有多古怪?小哥可否细说?”慕阳突然出声道。
伙计奇异地看了慕阳一眼,闹了半天,他会说话啊。
伙计惊奇,贺兰更惊奇,果然人类是无法拒绝听八卦的吧,竟然连慕阳都开始打听起八卦来了。
诚然,贺兰也想听。
“是啊,有多古怪?小哥您和我们细说说?”
两双眼睛期盼地看着他,虽然有一双是蒙着的,但也是激起了伙计心中强烈的分享欲。
“据说那宋大夫医人的规矩不讲理得很,人家开医馆就不是图诊费的,图的是心情。”
“据说是太丑的不医,比他好看的男人也不医,太胖的不医,说话声音他不喜欢的也不医,身上味道熏到他的不医,嗐,还多得很呢,总之一句话,就是他不喜欢的,惹了他的,他就不医。”
“贺小娘子您方才另一点说得倒对,那宋大夫确实是位神医,毕竟是神医嘛,脾气自然古怪,若非如此,他那万青医馆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哪至于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个病人。”
贺兰像听故事似的,这真的是宋大夫?这伙计怕不是在说书呢吧?
这种神医她只在前世的影视或者小说里见到过,身负绝技的倔老头子,规矩特多,整个天下的人都求他,哎?他非要守规矩,就是见死不救,要不就救一杀一,好像这个世界的活人数量就靠他来维持平衡。
贺兰默默摇摇头,这伙计说来说去,还不都是“据说”?
据谁说?还不是据八卦说?
八卦嘛,听一听就得了,她们家可是受宋大夫施救三回了。
慕阳听完伙计的话,也是闭口不言,再没继续问下去。
说话间,福英楼已在不远处,贺兰便也不用伙计继续带路,径自往福英楼去,那伙计却执意拦在前方,不让贺兰再进,面上依然是满满笑意。
“贺小娘子,怪小的没同您说明白,想同您一叙的是我们鸿兴楼的周掌柜,您受累移步,这边请?”
她就说这伙计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和福英楼不是一个画风,她看不惯。
贺兰自然知道鸿兴楼为什么找她,想截福英楼王掌柜的胡呗,他们想来个釜底抽薪,再次拖垮福英楼。
但是她既然已经同王掌柜签了契书,自然不能反悔再去别家,而且,鸿兴楼恶意竞争,她本身就对他们这种做法不敢苟同,才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思及此,贺兰淡笑着同那伙计道:“真不巧,我早先已经同福英楼的王掌柜签了契书,已经无法更改,怕是不能再与周掌柜合作。”
伙计不在意道:“这您尽可放心,没有我们周掌柜解决不了的难题,契书更是算不得什么,别的小的不敢多说,那福英楼给您多少,我们周掌柜说了,他能给您翻倍。”
翻倍?他们还真是要玩死对家。
贺兰不想再同这伙计多说,避过他就要往福英楼去,可她往左走,伙计便挡在左,她往右,伙计便挡在右,竟是要强迫她就范。
要是今天只有贺兰自己,进不了福英楼的门,她大不了再扔两个沾了毒菌粉的破布,然后直接脚底抹油,跑了就是了。
可今天并不是她自己呀,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才刚刚炫过武功技术的大杀器啊。
贺兰扬手一抻,慕阳顺着绳子的力道上前两步,与她并肩。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拉着慕阳与那伙计直面相对,伙计见贺兰执意不从,不知冲着哪里做了个手势。
一时间,从两侧小巷子里突然涌出来更多的伙计,装扮与眼前给贺兰带路的这位,别无二致。
“贺小娘子,我们是真心诚意想与您合作,您就跟小的走吧。”
贺兰挽着慕阳的手臂,默默解了他腕子上的麻绳。
“慕阳,我现在人身不安全,你得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