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隔着屏风,赵嫣嫣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吓得她收起脸上的喜色,弯腰叩首,不敢动弹。
片刻后脚步声走近。
北梁帝居高临下瞥了眼两人,赵氏的视线和北梁帝对上的一刹那,呼吸都快停止了。
“臣……臣妇给皇上请安。”赵氏叩首。
北梁帝盯着赵氏的脸看了半天,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赵清然,居然是你!”
赵氏脸色讪讪,磕头道:“臣妇是来谢恩的,多谢皇上放了世子和嫣嫣。”
北梁帝越听越是疑惑,直到忠公公在他耳边小声提及:“是殿下彻查到刺客和世子无关,所以才无罪释放,至于世子夫人,并非盛家女,殿下也未曾追究,是赵夫人自个儿误会了。”
解惑后,北梁帝大步一抬坐在了椅子上,手里还捏着串佛珠,目光有一搭无一搭地从赵氏身上掠过,让赵氏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赵嫣嫣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挺直了胸膛看向了北梁帝,满眼都是渴望和孺慕。
父皇两个字险些喊出来。
“放肆!”忠公公轻呵:“不懂规矩!”
被呵后,赵嫣嫣紧紧咬着唇差点儿就要哭出来,慌乱地垂下头,身子往赵氏伸手缩了缩。
忠公公还要再呵,却被北梁帝一记眼神给制止了。
“恩已谢过,朕知道了,退下吧。”北梁帝挥手。
赵氏一愣,赵嫣嫣更是急了,顾不得赵氏来之前的叮嘱,她跪着身子朝北梁帝挪:“父皇,父皇,我是嫣嫣啊,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女儿好想您啊。”
委屈的哭声在殿内盘旋。
众人皆愣。
北梁帝脸上的笑意一收:“女儿?”
“是!嫣嫣是父皇的女儿。”赵嫣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努力抬起头让北梁帝看得清楚些。
明明两人长得这么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女两。
出乎意料,北梁帝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之情,语气淡淡地问:“是你母亲这么跟你说的?”
赵嫣嫣点头。
北梁帝又看向了赵氏,长腿一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赵氏,眼底尽是鄙夷:“朕怎么不记得当年你怀过朕的孩子?十七年前朕刚登基不久,在皇后母族府上贺寿……”
听到北梁帝提及过往,赵氏脸上血色尽失,急忙打断:“皇上,当初过往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不懂规矩,但嫣嫣是无辜的。”
北梁帝啧啧两声。
“赵夫人为了世子夫人两次入宫,一片慈母之心,当真是令人感动。”忠公公忍不住红了眼眶。
北梁帝却挑起长眉,忽然问起:“盛锦初在何处?”
忠公公恍然未察觉地回了句在牢房。
“好一片慈母之心。”北梁帝单手靠在了后腰处,目光里尽是鄙夷,对着赵氏道:“滚出去!”
赵氏忙不迭地俯身磕头,匆匆将赵嫣嫣给拽了出去,两人退回殿外,外面仍旧是瓢泼大雨,寒风冷得刺骨,赵嫣嫣终于察觉不对劲了。
这怎么和想象中的认亲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北梁帝扶她起身,拉着她的手要给补偿,当即册封她做公主么?
为何神色如此冷淡?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父皇为何不肯认我,还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嫣嫣抓住赵氏问道。
赵氏稳住心神,解释道:“十七年的误会不是轻而易举能解开的,因爱生恨罢了,咱们入京三年都没有找他,心里存着怒气呢,嫣嫣,等气消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有了这话,赵嫣嫣松了口气。
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殿内
北梁帝斜了眼忠公公:“谁准许你将这两人带到朕面前的?”
忠公公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太子请安的声音,北梁帝又看着忠公公松了口气的模样,哼哼两下,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片刻后太子进门:“父皇。”
“是你让这两人入宫的?”北梁帝问。
太子毫不犹豫点头:“祁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私底下传开了,儿臣又想着父皇和赵夫人是旧相识,故而大胆让赵夫人入宫,说不定,这位世子夫人当真是儿臣妹妹。”
北梁帝怒极反笑:“你当朕是什么人,这么饥不择食?”
太子故作茫然。
“你是偏信了流言,才放了人?”北梁帝后知后觉地问。
太子脸色微变,垂眸不语,气得北梁帝重重地拍着桌子:“朕休养几日让你监国,你怎可被流言左右?”
“儿臣知错。”
北梁帝看太子认错极快,怒气消了一大半,解释道:“十七年前朕被人算计和赵氏共处一室,从未碰过她半根手指头,至于她的清白是被谁毁的,朕也不知。”
当年的事发生后,北梁帝郁闷至极,却碍于皇后母族的缘故,投鼠忌器,后来赵家将赵氏远嫁陇西。
这事儿北梁帝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
时隔多年北梁帝险些都忘了,却没想到赵氏竟然恬不知耻地认为赵嫣嫣是他的龙种。
北梁帝想想都觉得膈应,他瞥向太子,沉声问:“盛家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太子再次摇头:“儿臣多年不在京,无从下手,那位梁锦郡主至今还关押在牢中,请父皇再给儿臣些时间。”
北梁帝冷了脸,听出弦外之音;“有人阻拦你办案?”
一旁的忠公公忍不住开口道:“老奴听说郡主入狱当天,祁世子就买通了狱卒要行刺,幸好被及时阻止,这祁世子也真是的,退了婚,执意要娶这位世子夫人,对郡主非但没有愧疚,反而痛下杀手,实在是有失君子风范。”
退婚另娶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北梁帝略有耳闻,当时只当做两人两情相悦,对盛锦初是强扭的瓜不甜。
可现在看来,祁予安八成是错将赵嫣嫣当成金枝玉叶娶的。
北梁帝眸色深沉地盯着太子:“梁锦郡主毕竟是朕亲封,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些事也可以通融,小姑娘家不知者不罪。”
太子不疾不徐地从宽大的衣袍中掏出了厚厚一摞的奏折:“父皇,这上面全都要儿臣重惩郡主,严刑逼供,抄家的。”
奏折摆在了北梁帝面前摊开,露出了内容,第一个就是勇王的奏折,上面清楚的写着盛家如何如何勾结叛乱,要他严惩。
再是怡安侯。
就连祁国公也上奏了。
数一数,莫约十几个朝廷重臣。
北梁帝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太子:“那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面色冷静,道:“儿臣想不通盛国公既劫走粮草,为何再亲自送粮草去边关助力儿臣,若非盛国公,那一战,儿臣必败无疑,但证据确凿,儿臣又很困惑,为何这么多人盯着盛家,莫非,盛家真的有错。”
北梁帝看了眼上面的奏折,呼吸紧绷。
彼时又有一张奏折递上前,太子道:“陆恒在北大营附近发现了一处怪异的地方,儿臣派人去查,那竟是座前朝大墓,传闻里面有座宝藏。”
“北大营?”北梁帝眼前一亮,国库连年打仗早就空虚了,上次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还是盛锦初捐赠了百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