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院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赵老夫人一脸担忧地坐在了正屋,卢氏也在一旁。
锦初只站在外面看了眼。
“二妹妹。”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盛嫣嫣面上挂着担忧,眼底却藏着得意的笑容,来到了锦初面前:“虽然你不肯承认,但我会永远拿你当妹妹的。”
锦初静静地看着她。
“二妹妹,等我救了母亲,再来跟你赔罪。”盛嫣嫣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扬长而去。
所有人奴仆见了盛嫣嫣,都恭恭敬敬喊了句:“大表姑娘。”
这一幕有些刺眼。
“姑娘。”飞雁轻声提醒:“黎太医医术高明,尤擅长取心尖血,这会儿黎太医就在郊外钓鱼呢。”
“走!”
匆匆出了赵家大门,雇了一辆马车朝着郊外飞奔,帘子掀起,露出一角能看见京城的繁华。
小摊贩用力叫卖,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前数十个客人聚在一块,匆匆吃着馄饨,一脸的满足。
出城之前,锦初忽然喊住了马夫:“停!”
“去黎太医府。”
飞雁不解:“可黎太医在郊外。”
锦初点头:“我知道,咱们按理并不知晓黎太医在何处才对。”
飞雁豁然开朗。
马车重新调转方向,赶去了黎太医府门口,锦初下了马车,站在台阶下,让飞雁去递了帖,说尽了好话。
“这位姑娘,我家大人今儿天不亮就出去了,并不在府上。”管家回应,飞雁又急忙问:“那梁太医去了何处?”
管家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飞雁急得跺跺脚,跑回了锦初身边:“姑娘,梁太医不在府上,这可如何是好?”
锦初红了双眼,站在那手足无措,看上去就招人怜惜。
“盛姑娘!”
陆大人大老远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经过,停下脚步后,果然是锦初,看着对方雾气蒙蒙的眼神,陆大人吓了一跳,结巴道:“这,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在赵家受了委屈?”
不应该啊,盛姑娘都是郡主了,赵家不该欺负她才是。
梁府的管家探出脑袋,冲陆大人恭恭敬敬地回了句:“这位姑娘是来找梁大人的,不巧得很,我家大人早早就出门了。”
陆大人抬眸看了眼梁家牌匾,眉眼皱成了一团,道:“盛姑娘,我正好要去郊外,我知梁大人在何处。”
锦初惊愕地看向陆大人,她好像每次遇到问题,都能遇见陆大人,欣喜点头:“那就多谢陆大人了。”
重新上了马车,跟着陆大人一块出了城赶往郊外,去时,梁太医正和几个友人闲聊垂钓,好不惬意。
“中间穿棕色大褂的就是梁太医。”陆大人指点。
锦初匆匆道了谢,提着裙子飞快赶到了梁太医身边,焦急地说明来意,梁太医骤然一愣:“取心尖血?”
“是。”
“胡闹!”梁太医皱着眉大骂:“这么阴损的法子是谁提出来的?”
锦初一脸无辜:“心尖血可救至亲,我在医书上看见的,求梁太医救我母亲。”
梁太医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要不是看在锦初娇软可爱的份上,早就破口大骂了,饶是如此,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不去,不去,这么阴损的法子是要折寿的,姑娘另请高明吧。”梁太医一甩手,驱赶锦初:“别耽误老夫钓鱼。”
锦初小脸涨红,许是没想到梁太医会这么决绝拒绝了自己,她倔强地站在了河边儿上不肯离开,一句话也不说,眼泪汪汪地盯着梁太医看。
就这架势,梁太医很快就受不住了,将鱼竿往地上一扔,抬起头时瞥见了一抹人影,到了嘴边的骂硬是给吞了回去,呛得他连连咳嗽,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锦初往前一步扶住了梁太医,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梁太医,您这是怎么了?”
梁太医缓过神来,深吸口气:“罢了罢了,今日的雅兴也被搅合没了,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梁太医!”锦初屈膝道谢。
几人一同返回京城,马车停在了赵家门前,锦初下了马车,领着梁太医往里走。
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廊下大夫议论;“嫣嫣姑娘剜血救人,对身体伤害极大,可要想清楚了。”
“各位不必再劝了,我已经想好了。”盛嫣嫣一脸决绝。
一旁的卢氏开口道:“嫣嫣,当年你救了清然,她是真心认了你,如今你被人非议,又不计前嫌救人,你是赵家的恩人。”
“舅母,能救母亲,我死而无憾,不图回报。”盛嫣嫣微微一笑:“能以养女身份侍奉母亲三年足够了。”
众人纷纷被盛嫣嫣救人行为感动。
“原来都是咱们错怪这位嫣嫣姑娘了,是盛夫人犯病时认错了人,嫣嫣姑娘这三年来以血入药,养着盛夫人,如今盛姑娘回来了,自然容不下一个丫鬟抢占了自己的身份,将此事闹开了,盛夫人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如今盛夫人病了,却还要嫣嫣姑娘的血入药。”
“这世道,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院子里数十人议论纷纷,大都是替盛嫣嫣打抱不平。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锦初表姑娘来了。
盛嫣嫣立即看向了锦初,面上一闪而逝的得意,转瞬即逝,又变成了无奈:“二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刚才母亲还念叨你呢,却迟迟不见你,丫鬟说你套马出门游玩去了。”
话音落,不少人鄙夷地看向了锦初。
亲娘病了,她还有来出门玩耍?
“锦初,你母亲病了还要多亏了嫣嫣,嫣嫣是你母亲的救命恩人,不可薄待。”卢氏面上故作焦急地拉着锦初的手腕:“大夫说这次嫣嫣取心尖血,有性命危险,依我看,嫣嫣倘若能活下来,就让她做你母亲的养女,你放心,在你母亲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嫣嫣是越不过你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答应,就是为了争风吃醋耽误了赵氏性命,十足的心狠手辣。
盛嫣嫣紧盯着锦初,等着她求自己。
锦初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卢氏的手,转而看向了刚才说话的大夫:“医书记载,至亲之人的心尖血效果会更好,我和母亲是至亲血脉,用我的血吧。”
盛嫣嫣一愣,完全没想到锦初会不按理出牌。
倒是卢氏反应极快:“锦初,取心尖血受损害极大,可不是说说玩玩的。”
“舅母,我的命都是母亲给的,取心尖血而已,算不得什么。”锦初耸耸肩,说得一脸认真,又道:“至于母亲认不认盛嫣嫣做养女,是母亲的事,我从未阻拦,眼下先别说养女的事,救人要紧。”
一番话堵住了卢氏的嘴。
卢氏一时错愕,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盛嫣嫣站了出来:“二妹妹,你当真要取心尖血入药?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盛嫣嫣激动不已,这可是盛锦初自找的,取血失败,丧命当场,日后盛家,岂不是由她继承?
锦初毫不犹豫点头。
“那就……”盛嫣嫣朝着几个大夫使了个眼色。
“胡闹!”
梁太医一声怒吼打断了话:“我瞧瞧什么毛病需要用至亲心尖血的程度了。”
众人这才看清了来人是梁太医。
今日梁太医沐休,穿的常服,混迹人群里并不显眼,这会儿几个大夫都认出来了,脸色齐齐变了。
卢氏脱口而出的质问:“你怎么把梁太医给请来了?”
锦初垂眸道:“我听说梁太医妙手回春,尤取血最擅,特意去请来,舅母放心,有梁太医在,母亲一定可以转危为安。”
这下轮到卢氏和盛嫣嫣不淡定了。
谁都知道梁太医极难请,脾气又是出了名的火爆,除了给皇上太后请脉治病,就连长公主都请不动。
现在居然被锦初给请来了。
“怎,怎么敢劳烦梁太医……”盛嫣嫣急了,要让梁太医诊脉,岂不是要露馅?
赵氏压根就没病。
取心尖血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盛嫣嫣乱了分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看向卢氏。
卢氏干笑两声,嘴上夸赞锦初孝顺。
“梁太医,刻不容缓,求您救救我母亲。”锦初指了指里面,梁太医点点头,跟着锦初进去。
还未进门隔壁屏风就传来了丫鬟欣喜的声音:“姑奶奶醒了!”
梁太医脚步一顿。
锦初快步走进去,果然看见赵氏幽幽醒来,面上尽是愤怒,锦初佯装不觉:“母亲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梁太医……”
“不必了,我没事!”
锦初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搂住了赵氏的脖子,嚎啕大哭:“母亲!母亲!”
巨大的哭声遮掩住了赵氏的话。
她牟足了劲,飞快地朝着飞雁使了个眼色,飞雁假装去扶锦初,指尖一枚银针快速划过。
赵氏晕倒在了锦初怀中。
“母亲,母亲您醒醒啊。”锦初哭着大喊。
“姑娘,您快让梁太医瞧瞧吧。”飞雁收了手,拉走了锦初,锦初赶紧去请梁太医。
飞雁力气大,挡在了几个丫鬟面前,任由梁太医进来,梁太医摸过了脉象,脸色骤变,没好气地将手收回;“是哪个大夫开的取血药?”
门外寂静如鸡
几个大夫纷纷垂下头,连头都不敢抬。
梁太医连连咒骂:“胡闹,这位夫人身强体壮,压根就不需要服用心尖血入药,你们这帮庸医!”
梁太医骂过之后,拂袖而去。
锦初则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卢氏,卢氏脸色讪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还要维持场面。
于是只能对着几个大夫大骂,将人都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