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医一走,没多久赵氏就清醒了,丫鬟飞快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赵氏险些再次气晕了。
一抬头,发现锦初就站在门槛上。
四目相对。
锦初眸色寒凉如冰,刺得人头皮直发麻。
“母亲想要认盛嫣嫣做女儿,我不阻拦。母亲也不该用这种法子逼我妥协。”
锦初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赵氏索性也不装了:“盛锦初,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今日索性就直接告诉你,为了嫣嫣能顺利嫁入祁国公府,我定会认她为女。”
“母亲!”盛嫣嫣感动至极,一头扎入赵氏怀中。
锦初深吸口气:“只要盛嫣嫣不是父亲名下,随您的意。”
赵氏脸色一变,瞪了眼锦初;“我想怎么做还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嫣嫣从小和你一块长大,亲如姐妹,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你为何要和她斤斤计较?”
“二妹妹,我……我不会和你抢母亲的,我和世子两情相悦,日后我嫁入国公府,对你而言也是助力。”盛嫣嫣连连保证。
一旁的卢氏也趁机开口:“锦初丫头,是你说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不如睁只眼闭只眼吧。”
一群人劝说她大度。
可明明做错事的人又不是自己。
锦初一脸失望,她眸色坚定地看向了赵氏:“母亲已当众接下和离书,再也不是盛家妇,也无权给父亲认领养女,倘若母亲执意要这么做,为了盛家声誉,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会敲御鼓,求个公道!”
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屋内。
赵氏被气得心口起伏,怒指她:“忤逆不孝的东西!”
锦初回过神看向了卢氏:“今日的事,舅母必定不知情,还请舅母劝劝母亲,莫要因为一人连累全府荣耀。”
卢氏被锦初的话震惊住了,宛如当头一棒,猛然清醒过来:“锦初丫头……”
“嫂嫂,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会了威胁人,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赵氏气急败坏,计划一次次地落空,她如何不恼?
锦初不语,她相信卢氏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举难堵悠悠之口,孰轻孰重,卢氏自会掂量。
果不然,卢氏冷了脸指责盛嫣嫣:“嫣嫣,你为了上位哄得你母亲晕头转向,连装病取血这种把戏都能作假,太让我失望了。”
“舅母……”
“够了!我可没有一个丫鬟侄女,赵家的表姑娘只有锦初一人。”卢氏厉声道。
盛嫣嫣瞪大眼。
赵氏急了,欲要开口却被卢氏呵斥住了:“妹妹要是再识人不清,就搬出府吧,赵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一句话吓得赵氏立马缩了回去了,气势都矮了半截。
这时赵老夫人才姗姗来迟,拉住了锦初的手:“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养女的事日后也不会发生,盛家只有你一人,你自己说了算。”
这算是个保证。
锦初见好就收,今日之举,所有人都会知道赵氏为了盛嫣嫣能豁出去,而她盛锦初,孝顺乖巧,为了母亲也可以剜血救人。
她垂眸,终有一日,她会彻彻底底地跟赵氏撇清关系。
赵老夫人让谭嬷嬷领着锦初回去。
锦初故作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一路往回走,谭嬷嬷环顾一圈,见四周没人才冲着锦初说:“表姑娘聪慧,老奴果然没看错人。”
说话间飞雁已经递了个荷包过去,压低声音:“今日多谢嬷嬷提点。”
荷包虽轻飘飘的,可谭嬷嬷却笑开了眼,必定是银票,点头表示定会照拂表姑娘。
几人在三岔路口处分开了。
锦初的心却沉甸甸,谭嬷嬷说过是卢氏给赵氏出的主意,那冒名顶替的主意,卢氏又可曾参与?
父亲的死必定和盛家财产有关。
富可敌国惹人眼红。
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住处,方嬷嬷端来了茶,见锦初在发呆,也没打搅。
不久后,飞雁打听到消息:“老夫人给夫人禁足了,还让盛嫣嫣立刻搬出院,收回了那些份例,从今以后不许任何人喊盛嫣嫣表姑娘。”
锦初不意外。
赵氏触碰了赵家的底线,再不制止,就要连累整个赵家了。
她拧紧眉心,想不通卢氏不遗余力帮衬赵氏的理由,是好处?还是因为盛嫣嫣的身世?
“飞雁,打听打听十七年前母亲在赵家发生了什么,最好是能找到母亲当年身边伺候的人,或者是卢氏身边的人也行。”
飞雁会意;“奴婢记下了。”
赵家好歹也是名门世家,赵氏一个官家嫡女却要远去陇西嫁给父亲,这事儿就有蹊跷。
还有赵氏嫁给父亲后,十五年没有回京城,也极少在陇西露脸,以至于陇西盛夫人是谁长什么模样,都鲜少有人知晓。
赵氏铺垫了十五年,想要盛嫣嫣顶替自己嫡女身份,最大的原因一定是钱!
这么推断,父亲的死,极有可能和赵氏有关!
毕竟父亲不死,赵氏永远都回不来京城,自己的身份也就不会被盛嫣嫣代替。
父亲死后,盛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了许多人。
这场大火也蹊跷。
锦初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出一身冷汗,像是拨开了一层层迷雾,盛嫣嫣为了盛家家产顶替了自己的身份,嫁给了祁予安。
祁家和三位皇子走得极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早早盯上了盛家的财富,特意设下这个局。
又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盛家家产……
锦初皱紧了眉,不敢置信。
“锦初。”
卢氏的声音传入耳中,跟随卢氏一块来的还有几个丫鬟,手里捧着数十匹锦缎。
锦初回过神,看着卢氏越走越近,一脸的慈爱,和刚才那个质问她咄咄逼人的姿态截然相反。
“你受委屈了。”卢氏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锦初垂眸,一颗心凉到了极致,一想到卢氏极有可能和盛家灭门有关,她就忍不住想要将卢氏的手甩开。
咬着牙强忍着才没有发作,低声喊了句:“舅母。”
“舅母知道你受委屈了,是舅母忙于庶务,忽略你了,日后舅母会好好补偿你的。”卢氏拉着她的手保证。
锦初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温和无害,微微一笑:“多谢舅母。”
好在卢氏没有多留,聊几句宽慰的话后就走了,人一走,锦初拿出帕子狠狠地擦拭刚才卢氏摸过的地方,厌恶得不行。
“飞雁!”
“奴婢在。”
她招招手,低声吩咐几句,飞雁点头,趁人不备时悄悄退了出去。
玉兰阁
盛嫣嫣眼看着丫鬟将她衣裳,首饰全部收走,心都在滴血,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表姑娘……不对,是盛嫣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二等丫鬟了,每天都有活儿,不许偷懒。”一名嬷嬷板着脸,凶神恶煞地叮嘱。
盛嫣嫣刚要反驳就被嬷嬷狠狠掐了一把,顿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挨了几顿打,立马就老实不少。
身边没了人伺候,晚饭都没得吃,还要亲手洗衣裳,被褥,好不容易都洗完了,又被人泼了脏物。
嬷嬷就二话不说就朝着盛嫣嫣身上拧:“作死呢,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我呸!都是下贱胚子,还指望攀龙附凤嫁祁世子,做梦!”
就连睡觉都是在角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人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噗!
吓得盛嫣嫣连连尖叫,蹭得爬起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呸!”
泼水的小丫鬟啐了口,丝毫没将盛嫣嫣放在眼里。
气的盛嫣嫣差点儿晕过去,死死咬着牙强忍着委屈,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日,她会亲手剥了这几人的皮。
“你呀,省省心吧,祁世子马上就要娶表姑娘了,哪轮得着你一个冒牌货!”
丫鬟撇撇嘴,毫不掩饰地讥讽。
盛嫣嫣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丫鬟懒得多说一句,扭头就走,盛嫣嫣急了,予安哥哥说过,这辈子只娶自己的,绝不可能会娶盛锦初。
一个商女,根本配不上予安哥哥。
她才配!
夜色渐浓,盛嫣嫣再也忍不住了,蹑手蹑脚的离了屋,摸去后院时,又恰好赶上两个嬷嬷喝醉了酒,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