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十分坚定的看向了锦初:“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只是觊觎你的家产罢了。”
字字珠玑,听上去都是为了她着想。
见她不说话,赵老夫人眼底浮现了一丝希望,还要继续说:“锦初……过去的恩恩怨怨,咱们都放下吧。”
锦初啧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施暴者颠倒黑白,把责任全都推给了旁人。”
赵老夫人眼神闪了闪,质问道:“你还要和赵家过意不去?”
没有回应,锦初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一个小丫鬟领着个老妇人渐渐走过来,到了廊下却被谭嬷嬷给拦住了。
老妇人低语几句。
谭嬷嬷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朝着锦初看来。
锦初轻轻点头,谭嬷嬷才没有阻拦老妇人。
“老身给公主请安。”老妇人冲着锦初屈膝行礼。
听见来人的声音,赵老夫人骤然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来人,诧异道:“你……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冲着赵老夫人打了个招呼:“长嫂,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甄哥儿早夭你可要保重身子。”
一开口,赵老夫人浑身颤抖起来,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朝着老妇人狠狠砸过去,却被老妇人给避开。
茶盏落地,碎了数瓣。
一片狼藉
老妇人也不恼,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锦初身边。
“人是你请来的?”赵老夫人怒看向锦初。
锦初毫不犹豫点头;“赵家办丧,同为赵家人,叔祖母理应来拜访。”
“谁跟她是一家人,赵家不欢迎她!”赵老夫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心口起伏剧烈的咳嗽。
老妇人眼皮一挑,轻蔑地看着赵老夫人,又看了眼锦初,态度恭敬道:“公主,老身在廊下候着您。”
说罢,老妇人转身离去。
人走后,赵老夫人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锦初:“你究竟要意欲何为?”
“外祖母莫急,再过两日就知晓了。”
锦初也没有多留,转身即要走之际,却被匆匆赶来的卢氏给拦住了,卢氏风风火火地进门,亲热地拉住锦初的衣袖:“丫头,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是一家人,有些事舅母还是能做主帮你的。”
锦初蹙眉。
“我娘家有个侄儿,今年二十有四,长得是英俊潇洒,只是出身不算高,是个庶出,我想着你暂时先和我侄儿定下婚事,一来避免和亲,二来还可以免受被人议论。”
卢氏边说边指了指松堂院门口候着的男子,一袭浅蓝衣裳,弓着腰面上多了几分惊慌和期待,正抬起头冲着这边露出温柔笑容。
“这孩子文采卓然,将来必定不凡,锦初,这也是权宜之计,你若实在是不喜欢,等和亲风波之后,还可以退婚。”
锦初从卢氏手中抽回胳膊。
“是谁给你的主意擅自做主的?”赵老夫人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甄儿尸骨未寒,你就忙着张罗婚事,像话么!”
卢氏不以为然:“母亲,我这不是为了锦初着想么,一个女儿家顶着那样的名声,将来还怎么活?”
卢氏看向锦初,一脸的期盼:“你放心,你嫁入卢家,舅母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卢家也不会给他纳妾,只有你一人,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
锦初抬起头瞥了眼卢氏:“舅母可知我克夫族,卢家娶了我,若是落下什么满门被灭的下场,可怎么办?”
满门被灭四个字成功地让卢氏变了脸色,她脸色讪讪:“总会有法子解决的,只是定下婚约而已,又不是让你真的嫁过去。”
锦初可不相信卢氏会这么好心,她耐着性子看向卢氏:“舅母不如直接说条件?”
被人戳穿后,卢氏脸色一阵青白,干脆道:“锦初,你是救命恩人,只要你向太子提议,在妩儿没有入府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入府,再给妩儿陪送百抬嫁妆就可。”
听到这话锦初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可真敢想。
卢氏大言不惭地又说:“这些对于锦初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卢家可是承担了所有风险,这百抬嫁妆也有一半是给卢家的补偿,说到底还是咱们赵家占了便宜。”
赵老夫人抿唇不语,视线落在了锦初身上,仿佛只要她答应,这事儿立马就能成。
“锦初,你若不定下婚事,万一被选成和亲公主,偌大的家产也带不走,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他国,孤立无援,想想都觉得可怜。”卢氏红了眼眶,好像锦初已经置身危险境地,替她着急的样子。
锦初纤眉一挑,语气冷了下来:“真是难为舅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替我找到了后路。”
“这算什么,你毕竟也是赵家的表姑娘……”卢氏摆摆手,目光触及了锦初冰冷神色后,皱起眉:“你不愿意?”
锦初嗤笑:“我堂堂一个公主在舅母眼里只能配庶子,还要倒贴百抬嫁妆,外加太子的一个人情,在舅母眼里,我就这么不值钱?”
卢氏急着解释:“那还不是因为你命格太硬,除了卢家谁敢要你?”
啪!
锦初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卢氏脸上,眸光泛着凶狠:“卢氏,我看你才是得了癔症,说话颠三倒四,将趁人之危,卑鄙小人八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卢氏被打懵了,捂着脸转过头看着锦初:“你敢打我?”
锦初勾唇:“来人,将卢氏给我扔出去!”
话落,飞雁冲进来一只手提着卢氏,狠狠的从门口扔出去。
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卢氏惨叫,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飞雁站在了廊下两手叉腰怒吼:“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居然敢打公主的主意!”
那一刻,飞雁浑身杀气尽显,竟吓得卢氏倏然闭嘴。
屋内锦初扭过头看向了赵老夫人,对方脸色极难看,动了动唇,半天才说:“你来京城,好歹也受过赵家的恩惠,何必将事情做绝?”
锦初白皙的小脸尽是冷意,骤然冲着赵老夫人龇牙一笑:“外祖母,倘若我将刚才的话告诉太子殿下,也不知将来妩表姐嫁入东宫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赵老夫人倏然闭嘴,呼吸起伏喉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救命之恩换一碗绝子汤怎么样?”锦初眨眨眼,一脸的无辜,气得赵老夫人浑身在颤抖:“锦初,你又何必……”
锦初很满意的看着赵老夫人被气的不轻,临走前不忘警告:“赵家少动歪心思,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转过身扬长而去。
卢氏早已被两个丫鬟搀扶起来,退到了一边,她嘴角还挂着血,又惊又怒地盯着她看。
锦初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
走到松堂院门口时,那位卢公子似乎被吓得不轻,大老远的避开了,缩着肩颤颤巍巍。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里腾升。
“公主消消气。”老妇人见锦初出来,迎上前:“赵家早就是困兽之争,您何必浪费心思和手段在赵家身上。”
老妇人是赵家二房老夫人陶氏,和如今的赵老夫人是妯娌,从前的赵家老太爷是庶,二房才是嫡。
当年赵家还没有被分家,因赵甄的缘故,大房压过了二房,由老太爷继承了赵家,赵甄也变成了嫡子。
没两年二房就被赵家逼的离开京城,渐渐地许多人都忘了二房一脉,只记得如今的赵家在赵甄的努力下,一跃成了尚书府,风光无限。
锦初将赵家查了个底朝天,实在是找不到十七年前的证人,偶然间想起赵家二房。
这些年赵家二房在赵家的打压之下,日子并不好过,二房的之女没有一个留在京城。
被驱逐离京是二房的心病,陶氏做梦都想让二房重新回京。
于是,锦初给了二房这个机会。
陶氏入京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见锦初,姿态放得极低:“只要公主吩咐,老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初将陶氏扶起,陶氏郑重其事的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真相调查出来告知。
同时锦初也做出承诺,会帮赵家在京城站稳脚跟。
挑选国公府继承人不过是个幌子,赵家本族早就按捺不住了,诸人蠢蠢欲动,纷纷朝着锦初抛来橄榄枝示好。
二房回京就像是个炸弹腾空在赵家炸开。
尤其是赵老夫人,在锦初走后不久就被气晕了,谭嬷嬷使劲掐了人中后才幽幽醒来。
卢氏惨白着脸抱怨:“母亲,这丫头表面装得乖巧,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了,亏咱们当初将她养在府上,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赵老夫人心里窝着口气,来不及计较锦初对卢氏的态度,冷着脸吩咐:“二房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卢氏一愣:“二房?”
看卢氏的架势,还不知晓此事,谭嬷嬷赶紧解释:“刚才陶氏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卢氏不信,二房在蕲州十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又看赵老夫人脸色阴沉不像是说笑,卢氏眼皮跳了跳,在此时赵妩从门外冲了过来:“祖母,我听下人说,盛锦初要从二房挑选一名男丁入继国公府!”
赵老夫人刚刚顺下来的气顷刻间又堵上了,哼哧哼哧半天都缓不过来,卢氏急了:“那怎么行,这丫头真是糊涂,怎么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了,二房和她可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