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嬷嬷瞪大眼至今不可置信,许久终于恍惚过神来,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殿,殿下,老奴守了凤栖宫十年,自娘娘仙逝后,又守了东宫十五年,您如今要赶老奴离开?”
她不信,太子一向沉稳,怎会为了她劝了几句就要赶走她?
临嬷嬷扑通跪在地上,哽咽道:“殿下,老奴是没有私心的,老奴只想让您坐稳储君之位,三皇子和四皇子在您这个年纪早就有了子嗣,您可是储君啊,身兼重任。”
说到一半,她语气都变得凌厉:“老奴今日的确是和太子妃说了一嘴,太子妃也犯不着将东宫所有女人都当成了敌人,只要是为了东宫着想,老奴能豁出去性命!”
“从太子妃入东宫,老奴战战兢兢,帮着她打理东宫庶务,如今连老奴都容不下了么?”
字字珠玑,伤心欲绝的模样。
姬承庭神色平淡地看着临嬷嬷,不悲不喜,等着临嬷嬷哭够了,临嬷嬷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双静谧可怕的眸子。
竟吓得临嬷嬷一时语塞,连哭都忘记了。
“嬷嬷以为是太子妃和孤说了什么?”姬承庭问。
临嬷嬷激动地点点头:“难道不是,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老奴在娘娘面前发誓,事事以您为重,绝不辜负,太子妃没入宫前,您从未对老奴这般严肃过。”
句句话不离从前,姬承庭眉心蹙起,语气多了几分不耐:“今日僭越背后议主,看在过去伺候母后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也仅此一次,去南苑跪两个时辰!”
姬承庭沉声吩咐。
“殿下!”临嬷嬷急了,她在东宫这么多年,可以说除了姬承庭外,就属她最大。
东宫上上下下的宫女,侍卫,太监都要听她的。
要她跪在南苑认错,将来她还怎么立威?
“殿下当真一点儿情分……”临嬷嬷哭啼啼还要打感情牌。
“你入宫为奴,伺候主是本份,何来情分二字?”姬承庭眸底的寒意渐浓,一句直白的话令临嬷嬷错愕半天,一张脸青了又白,涨红着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孤都命令不动你?”姬承庭冷脸。
临嬷嬷不敢再辩驳,咬咬牙,站起身朝着南苑赶去。
看着临嬷嬷气急败坏的背影,长庆皱起眉:“这些年临嬷嬷架子越来越大了,之前动手打了萧良娣,已经招惹太后不悦了,那时太后忙于萧家无暇顾及,才侥幸躲过一截,如今越发不知收敛。”
姬承庭紧眯着眼:“派人盯紧了临嬷嬷,尤其是和晏良娣跟安郡王之间,另,出宫打探给临嬷嬷占卜之人。”
长庆不敢耽搁,点点头,匆匆离开。
……
这头临嬷嬷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南苑,迎面碰见了飞雁,刚才临嬷嬷和姬承庭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飞雁起初还有些对临嬷嬷恭敬,现在,收起了心思,多了几分警惕,拦住了临嬷嬷要去找锦初:“太子妃已午歇了,不许任何人打搅。”
临嬷嬷抬起头看了眼午时正浓的日头,又想起了姬承庭的吩咐,咬咬牙,跪在了台阶上。
不一会儿脸色被晒得通红,额前汗水滴答滴答地顺着脸颊流淌,后背衣裳已经湿透,身子摇摇欲坠。
飞雁就站在廊下盯着。
一个时辰后临嬷嬷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抬走!”飞雁叫来两个宫女将人拖出去,转身进了屋内,飞霜正在收拾行李,锦初在一旁看账本,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了眼飞雁:“走了?”
“才一个时辰就撑不住了,便宜她了。”飞雁撇撇嘴,将临嬷嬷和太子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叙述一遍。
锦初拧眉,红唇翘起冷笑:“把人盯住了。”
收拾了两个时辰左右,总共收拾出了三个大箱子,都是些衣裳和常用的物件。
晚膳时姬承庭派人传话回来,今夜要守在议政殿处理事,就不回来了。
锦初也都习惯,用过晚膳后也没出去,坐在屋子里靠在窗边看书,沐浴更衣后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主子,太后来了。”
林太后突然来访,锦初十分意外,她看向了飞雁:“可有法子压制我的反应?”
飞雁点头,用银针封住了锦初的嗅觉,锦初闷哼一声,强忍着疼面上一副淡然模样。
出去相迎,林太后笑吟吟地朝着她走来:“哀家贸然来访,太子妃不必多礼。”
“臣妾见过太后。”
“起来吧。”
林太后自顾自地进门落座,直白地问:“若不是晏良娣小产查出了莲幻这种下作的药,哀家至今还背负着谋害皇嗣的罪名,晏良娣做了此等丑事,丢尽了东宫的脸面,哀家身为后宫之主,不能坐视不理,将晏良娣交给哀家处置,也别脏了你的手。”
锦初面露难色。
“太子妃,现在外头都在传是你容不下东宫的妃嫔,哀家这么做也是在帮你啊。”林太后语重心长:“虽然咱们过去有些芥蒂,你终究是晚辈,太子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和你一个晚辈斤斤计较。”
林太后又朝着身边侍女使了个眼色:“把晏良娣带来!”
“太后!”锦初委婉拒绝道:“外面的人误解臣妾,终有真相大白之日,但晏良娣和云王走得极近,太子有令,晏良娣禁足东宫后院,任何人不得探视,这也是晏良娣罪有应得。”
搬出云王,也是在提醒林太后,别和云王扯上关系,省得会招惹北梁帝的忌惮。
可今日林太后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将人带走:“太子那边,哀家会亲自解释,你只管将人交出来。”
不等锦初开口,林太后对着身边侍女吩咐;“去后院将晏良娣带过来!”
“太后!!”
林太后佯装没听见。
锦初抿了抿唇,拗不过也只能作罢。
几个侍女出去了,但很快又回来了,身后并没有跟着晏良娣,林太后不悦地看向了锦初:“太子妃,这点面子都不给哀家?”
锦初故作茫然:“太后是冤枉臣妾了,臣妾岂敢。”
林太后皱起眉看向了侍女,侍女往前一步低语几句,林太后脸色微变,看向锦初:“区区一个失了宠的良娣也需要用禁卫军看守,太子可真是大材小用!”
禁卫军个个都是带刀侍卫,严防死守,几个侍女根本不是对手,林太后深吸口气,目光一转,瞥了眼几个大箱子,倏然笑了笑:“哀家听说太子要去西关,太子妃这是要跟去?”
闻言,锦初眼皮下意识跳了跳。
“西关漫天遍野的风沙,日子艰苦,太子妃身子娇贵不如留在京城。”领太后似是玩味,拿起了茶盏轻轻拨了拨茶盖,眼尾视线却是瞄向了锦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