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在大人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吴翔厉声呵斥,转向白知县,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吴翔心里清楚,直接说是用了楚川的秘方,那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偷窃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和恐惧,语气复杂:“楚公子,误会,都是误会!此事……说来话长。”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闪烁不定。
“前些时日,老夫偶然……偶然拾得一张染布的方子,见其精妙,便想着……想着若能将其发扬光だ,也能造福乡里,惠及百姓……”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只是未曾想,那方子……似乎有些问题。更未曾想,那……那上面的字迹,竟与楚公子你的笔迹……颇为相似!”
吴翔观察着楚川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楚川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哦?”楚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出了声,“吴老爷这话可真有意思。”
“既然吴老爷明知那字迹是我的,为何还要偷偷摸摸拿去试用?而不是光明正大地来找我楚川求证,或是商议合作?”
“莫非……”楚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嘲讽起来,“吴老爷也想空手套白狼,将这‘拾来’的方子,据为己有?!”
字字诛心!
吴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想到楚川反应如此之快,言辞如此犀利,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戳穿了他那虚伪的说辞!
“这……这……”吴翔支支吾吾,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脑子飞速旋转,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辩解之词。
是啊,明知道可能是楚川的东西,你还偷偷用,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行狡辩。
“楚公子言重了!老夫……老夫也是为了尽快验证方子真伪,想着若真能成,再……再与公子商议,也是为了……为了咱们县的染布行当,为了……为了天下百姓能用上好布料啊!”
“至于冒犯了楚公子……实属无心之失,是老夫不对,还请楚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楚川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无比可笑。
“呵。”
“吴老爷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楚川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既然知道错了,也承认冒犯了我,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吴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办?赔偿那些掌柜?承认自己欺诈?那吴家就彻底完了!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
“赔?凭什么赔!”被打了一巴掌,反而激起了吴秋骨子里的凶性,他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那些布料是他们自己抢着要买的!方子也是他们自己哭着喊着要学的!现在出了问题,就想赖到我们头上?做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定离手,概不退换!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凭什么要我们赔偿?!”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所有掌柜的怒火!
“放屁!”
“我们当初是信任你们吴家!谁知道你们是骗子!”
“大人!请严惩这对无良父子!!”
“对,明明是你们说有办法拿到染料秘方,要我们配合针对楚家布行的!”
掌柜们群情激奋,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吴翔面色一变,继续狡辩。
“什么针对楚家布行,口说无凭,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只是一次意外,又不是我们故意的,对我们吴家有什么好处吗?”
双方再次陷入激烈的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场面混乱不堪。
白知县几次拍下惊堂木,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良久。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忠厚的掌柜,默默地走了出来。
他姓郑,是镇上开了几十年的老布行掌柜。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叫骂,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倒在地,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决绝。
“大人,草民……草民还有事要禀报。”
白知县眉头一挑:“讲。”
郑掌柜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大人,吴家父子,不仅欺行霸市,坑害我等商户,更是……更是逼良为娼,强取豪夺!”
他眼神中含着恨意,指向吴秋:
“三年前,就是这个吴秋!看上了城南张屠户家的女儿!那姑娘已有婚约,却被他用卑鄙手段玷污,逼得张家不得不退了亲事!可吴秋玩弄之后,便弃之如敝履!”
“那张家姑娘不堪受辱,投井自尽!张屠户悲愤交加,上门理论,反被吴家打断了腿,扔了出去!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吴翔和吴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吴秋厉声喊叫,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恐慌。
“胡说?”郑掌柜惨笑一声,“张屠户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当初吴秋带着家丁去张家耀武扬威,多少人都看见了!”
“不止如此!”另一个掌柜也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泛黄的纸张,“大人!草民这里有证据!吴家这些年,利用权势低价强买乡农土地,逼得多少人家流离失所!这是地契和受害者的血书!”
“还有我!吴翔这个老匹夫,五年前曾与外地客商勾结,囤积生丝,哄抬物价,牟取暴利!害得我们多少布行差点倒闭!这是当初的账目!”
“还有……”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那些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愤,此刻汹涌而出!
一件件,一桩桩,罄竹难书的罪状,伴随着各种人证物证,被接二连三地摆在了公堂之上!
吴翔和吴秋父子,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颤抖,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只是一个染料配方的纠纷,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案!
白知县坐在堂上,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罪行,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最终化为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