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血口喷人!”张青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怕了!
王英虽死了,死无对证,可徐刚现在掌控了卢县,抄了王英的家,万一真找到了什么账本或者证据,捅到上面去,他这个县令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勾结匪寇,贪墨赋税,哪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愤怒和官威,张青山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身边还试图搀扶伤兵、怒视徐刚的衙役们猛一挥手:“都退下!没看到本官要与这位……徐将军商议要事吗?!”
衙役们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县令发话,也不敢违抗,只得悻悻退到一旁。
张青山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到徐刚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近乎谄媚:“徐将军,徐将军息怒!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下官也是被那王英蒙蔽了啊!”
他凑得更近了些,声音细若蚊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徐将军,你看……如今王英已死,这卢县,自然是您说了算。以后这卢县的‘规矩’,就由您来定!那……那王英之前多收的那些‘份子’,咱们……咱们五五分账,如何?我保证,绝不多问一句!”
他以为自己这个提议已经非常有诚意了,毕竟是拿自己的乌纱帽在冒险。
然而,徐刚只是嗤笑一声,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五五分账?张大人,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张青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嫌少?
他一咬牙,肉痛地伸出四根手指:“那……那四六!将军六,我四!这总行了吧?徐将军,我也是担着天大的风险啊!”
站在徐刚身后的崔旭,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沉。
他紧张地看着徐刚的背影,生怕这位新主公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真的和这张贪官同流合污。
若是那样,卢县的百姓,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和忠诚,瞬间就会化为泡影!
徐刚却没有立刻回答张青山,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微笑:“张大人,除了和王英合伙‘分税’,这些年,你还干过些什么来钱的营生啊?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本将军开开眼界。”
张青山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看样子徐刚这是松口了,对合作产生了兴趣!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那就好办!
瞬间,张青山放下了所有戒备,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开始滔滔不绝地炫耀起自己的“政绩”。
“哎呀,徐将军您是不知道啊!这当官嘛,光靠朝廷那点俸禄怎么够?除了税赋上的‘操作’,下官还在府衙里设了几个好位置,比如那典史、主簿的副手,还有各乡的亭长,嘿嘿,想要的人多着呢!给点孝敬,这位置嘛自然就是他的了!”
“还有,为了维护治安,下官还搞了个护城队,招募的都是些……嗯,身手灵活的年轻人。”张青山挤眉弄眼,“每月让他们去城里各家商铺、大户家里走动走动,收点护城费,这笔钱,我和王英也是对半分!徐将军,您看,这路子……”
徐刚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张青山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将自己和王英狼狈为奸、搜刮民脂民膏的种种手段,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说完,他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期待地看向徐刚:“徐将军,您看,这卢县的油水还是不少的!以后咱们兄弟联手,肯定比那王英在的时候,捞得更多!不知将军可有什么更高明的好点子?”
徐刚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没有回答张青山,反而扭头看向身后的崔旭,声音清晰:“崔旭,都记下了吗?”
张青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崔旭不知何时,竟真的拿出了一份纸笔,正低着头,奋笔疾书!那纸上,密密麻麻,赫然记录着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你……你是谁?!”张青山如遭雷击,指着崔旭,又惊又怒。
崔旭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愠怒:“回禀将军!属下……都记下了!一字不漏!”
“很好。”
徐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在张青山惊骇欲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唰!”
一道寒光骤然亮起!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徐刚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噗嗤!”
一声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百姓,大雪龙骑,甚至连项少羽和崔旭,都瞳孔一缩!
张青山脸上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还未散去,一颗大好头颅已经冲天而起,滚落在尘埃里,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处涌出,那穿着青色官袍的无头尸身晃了两晃,才“扑通”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地。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杀了……杀了?!
那可是朝廷任命的县令啊!徐将军竟然……就这么一刀给砍了?!
崔旭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将记录着张青山罪状的纸张递了上来。
徐刚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弯下腰,抓住张青山那只尚有余温的手,用他的食指,蘸了蘸从他脖颈流淌出来的温热血液,在那张写满罪证的纸张末尾,重重地按上了一个鲜红刺目的手印!
做完这一切,徐刚直起身,将那份“认罪书”随手递给崔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环视着被彻底镇住的百姓和官兵,脸上重新挂起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朗声宣布:
“卢县县令张青山,勾结匪寇,贪赃枉法,罪孽深重!如今证据确凿,畏罪自杀!此事,本将军自会向朝廷,向宋家主禀明!这下,对朝廷,总算有个交代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