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尘封已久,如今却因墨老之事再次被翻搅出来,在他心头掀起波澜。凌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如麻。
次日清晨,凌风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到玄灵教议事大厅,只是今日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往日里,即便是段千山、洪日星见到凌风都会恭敬行礼、笑脸相迎,然而此次凌风主动与一向交好的姜峰打招呼,回应他的却是几分躲闪与疏离,凌风心中暗自疑惑,却也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上官御天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凌风身上,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淡漠,待众人都到齐后,他才缓缓开口道:“近来教中事务繁多,各堂口需各司其职,为了本教发展大计,本座决定对各堂口安排做些调整。”
“碧霄堂此前负责的诸多事宜,如今交由御风堂与炎烈堂一同接手,另外,碧霄堂此前镇守经营的那几处矿脉,也将转至其他堂口,由玄罡堂和幽影堂负责监管开采。”上官御天的语气平淡,可这一番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议事大厅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碧霄堂众人皆是面露惊愕之色,他们看向凌风,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愤懑。凌风握紧了拳头,他又怎会听不出上官御天这番安排背后的深意?这分明是对碧霄堂势力的蓄意削弱,说到底,上官御天已然对凌风产生了猜忌之心,忌惮他在教中影响力日益增大,日后难以掌控。
“教主,这般安排,是否太过仓促了?碧霄堂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为教中办事,从未有过差池,如今那些矿脉更是兄弟们耗费诸多心力才经营得井井有条,如今突然转手他人,恐怕会引起诸多不便,还望教主您三思。”凌风强压着心中怒火,尽量让语气平和。
上官御天却冷哼一声,道:“碧霄堂的能力,本座自然是知晓的,但教中大局为重,其他堂口如今也急需这些事务来扩充自身实力,稳固在教中的地位。此事已定,无需再多言。待日后教中整体发展更为均衡了,再做其他考量也不迟。”
凌风还欲再争辩几句,可看到上官御天那透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眼神,深知再多说也是徒劳,只会徒增嫌隙,便只能将满腔愤懑与无奈暂且咽下,默默站在原地,不再吭声。
会议结束后,凌风带着碧霄堂一众弟子离开议事大厅,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许无畏忍不住抱怨道:“堂主,教主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打压咱们碧霄堂啊,咱们这些日子为教中出生入死,立下了多少功劳,他怎能如此过河拆桥呢?”
凌风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教主心意已决,我们多说无益。大家先暂且忍耐,切莫冲动行事,我会再想办法应对的。”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知晓凌风说得在理,只能压下心头愤懑,无奈地点点头,落寞回到堂中。
凌风独自一人来到后院,心中满是忧虑,正陷入沉思之时,却见许无畏又急速跑来,声音带着颤抖禀报道:“堂主,不好了,墨老……墨老他……他去了!”
凌风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
许无畏低着头,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说道:“就在刚刚,我听到其他堂口的几个弟子在那议论,说墨老经受不住酷刑,已经没了气息,我有些不信,就亲自跑了一趟监狱,确信……”
他话还未说完,凌风便如疯了一般朝着地牢方向冲去,许无畏赶忙跟上,两人一路疾奔,便来到玄灵教大牢。
一众看守的教众见是凌风,也没敢阻拦,只是默默让开了道路。凌风径直冲进地牢,那刺鼻的腐臭味和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可他此刻全然顾不上这些,满心满眼只有墨老的身影。
待来到墨老的牢房前,凌风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若不是许无畏在旁及时扶住,怕是要瘫倒在地。只见墨老仍被锁链穿身,但早已没了生气,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着,身上的伤口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墨老……”凌风的眼眶通红,他缓缓走进牢房,来到墨老遗体之前,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落,他双手颤抖着伸向墨老,却又怕惊扰了这份已然逝去的宁静,就那样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少时,凌风擦干泪水,欲要将墨老的遗体放下来,可看守的教众立马赶来阻止,凌风猛一回头,凶光毕露,将那赶来阻止的教众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几名教众眼神中满是畏惧,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凌……凌堂主,墨老乃是本教罪人,没有教主的命令,尸体不得随意挪动,你……你可莫要为难我们啊。”
“给我让开!”凌风一声暴喝,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一股强大的威压向四周扩散,让那些看守的教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那几名教众被凌风的气势所慑,纷纷面露惧色,但却依然不敢违背教主的命令,只是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此时,凌风已经卸下墨老身上的锁链,望着堵在门口的教众,顿时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为首那名教众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定要带走墨老,我看谁敢阻拦!”
那教众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嘴里不停地求饶:“凌堂主,饶命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呀。”
“凌风,休得冲动!”这时,监牢外奔进一人,却是时镜之,“你既已身在玄灵,便知道教主之令,是万万不能违背的,墨老之事教主已有定夺,你这般行事,是要与整个玄灵教为敌吗?”
许无畏也急忙上前劝道:“大哥,您别冲动啊,若是您强行带走墨老,恐怕会给教主落下把柄,对咱们碧霄堂更加不利啊。”
凌风听了许无畏的话,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一些,但他看着墨老的遗体,心中委实悲愤难平,双眼通红,又瞪向时镜之,怒吼道:“你莫要在这里和我讲什么教主之令!我今日必定要带墨老离开。”
时镜之脸色一沉,身形一动,拦在了牢房门口,双手微微抬起,灵力开始在掌心汇聚:“凌堂主,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教中规矩不可废,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出手阻拦了,希望你莫要逼我。”
凌风冷冷一哼,浑身黑气瞬间爆发,强大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开来。
时镜之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袭来,他虽已运起灵力护体,却仍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倒飞而出,重重摔在监牢外的坚硬石板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震惊地盯着凌风道:“你……你的功力怎地这般强横了?”
凌风不再理会时镜之,抱着墨老的遗体就往地牢外走去。那些原本守着地牢的教众见凌风如此强势,一时间竟再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是纷纷往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凌风抱着墨老的遗体来到碧霄堂附近的一处林中,派人掘好了墓穴,再轻轻地将墨老的遗体放入墓穴之中。随后,他亲自拿起铲子,往墓穴中填土,一铲又一铲。
许无畏、老妖怪、骨女、灵瞳等一众碧霄堂弟子们也纷纷围了过来,双目含悲,默默地帮着凌风一起完成这最后的送别。
而另一边,时镜之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回到了议事大厅,将凌风强行带走墨老遗体以及打伤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上官御天。
上官御天听闻后,反而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时镜之一时诧异,问道:“教主,你为何这般淡定?凌风此举可是公然违抗教令,还打伤了属下,若不加以严惩,日后教中之人岂不都能肆意妄为了?”
上官御天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不紧不慢地说道:“凌风如此冲动行事,已然是将把柄递到了咱们手中。之前因为他是圣女的人,本座对他多有忍让,但今日之事,倒是正好给了我一个彻底整治碧霄堂的借口。若日后圣女问责起来,那也是凌风公然违抗教令在先,我身为教主,按教规行事,她也无话可说。”
凌风正坐在堂中,眉头紧锁,暗想自己先前确实有些孟浪,造成如今困境,现下正想着该如何应对,这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抬眼望去,见是时镜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时护法,你的伤……可好了些?先前是属下冲动了,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凌风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时镜之看着凌风,拱手行礼,随后开口道:“凌堂主,我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教主之令。近来南疆边陲妖物无故增多,那些归属咱们玄灵教的小派实力有限,无力镇压,时常有弟子伤亡,虽说咱们魔门不像那些正道门派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但那些小派毕竟依附于咱们玄灵教,若任由妖物肆虐,我们没有任何动作,恐怕会寒了其他门派的心,故而教主特派碧霄堂即刻出发,长期驻扎南疆边陲,以拱卫圣教安宁。”
凌风听后,脸色越发阴沉,心中满是愤懑,却还是强压着怒火,沉声道:“时护法,南疆边陲那等地方,凶险万分不说,如今我碧霄堂刚经历剿灭玄天宗之战,兄弟们身心俱疲,实在是难以担此重任啊。还望你回去与教主再说说情,另派其他堂口去吧。”
时镜之面露为难之色,叹了口气道:“凌堂主,我知晓你有难处,可教主心意已决,我实在是无力回天。况且如今教中各堂口皆有自身要务,抽不出太多人手,唯有你碧霄堂还能集结力量前往。你若违抗这命令,那后果……你也是清楚的。”说罢,他又轻轻摇了摇头,便即转身离去。
待时镜之消失在门口,几位舵主这时也走了进来,老妖怪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南疆边陲那等地方本教一直都是鞭长莫及,混乱那么长时间了,何曾管过,如今却让我们碧霄堂去整治这场烂摊子,教主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们。”
此事之后,堂中的气氛越发沉重压抑起来。消息很快在碧霄堂内传开,众多弟子听闻教主竟要派他们去那凶险万分的南疆边陲,且明知他们刚经历大战、疲惫不堪,却丝毫不予体谅,顿时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