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望向那小女孩,只见她约莫五六岁,令人奇异的是,她的头发竟是火一般的颜色,十分鲜艳炽烈。由此,他不禁想起年少时,一起在洛仙门御剑堂学艺时的那位同侪。
“你叫什么名字?”凌风温和问道。
那小女孩望了凌风一眼,又赶紧将目光垂下,瑟缩说道:“我叫拓跋萱。”
凌风一笑,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神色乍喜,欲要回答,可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大喝:“老畜生,纳命来!”
只见一旁林中,一小男孩手持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倏然从树丛中冲出,直奔凌风而来。
可凌风早已察觉,待其近身,身形微微一偏,那剑刃擦着他的衣袂掠过。还未等小男孩回过神,凌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凝力一捏,小男孩顿时疼得脸色煞白,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好小子,偷袭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凌风冷冷说道。
拓跋萱一讶,呼道:“吴泞,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
“不是让你去搬救兵吗?”
吴泞神色有些慌乱,脸色彤红,凌风奇异发现,地上方才小男孩掉落的佩剑竟是纯冰打造,上面附着的冰属性灵力十分精纯。
凌风冷冷一笑道:“肯定是这小子没有走,偷偷躲了起来,刚刚看到人多不敢出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想想又觉得自己有机会,便想出手偷袭。”
吴泞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说话。拓跋萱急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他了,吴泞不是这样的人。”
凌风不屑道:“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深沉,假以时日,还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你——”吴泞怒不可遏,就要上前拼命。
拓跋萱急忙奔向他,挡在他面前,一脸慌张地望着凌风:“你别杀他!”
凌风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审视着眼前这两个小孩,心中生出几分诧异,几分期待。
半晌,吴泞小小的身躯轻轻抖动,似在啜泣。拓跋萱回头一看,竟发现吴泞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他紧咬着下唇,落寞说道:“就算我去求救我的族人,他们也不会来救你的。”
拓跋萱神色一滞,也垂下了头,嗫嚅道:“明白,我不怪你。”
凌风听到这里,顿时诧异。可又见吴泞的眼神重新燃起怒火,紧紧地握着拳头,说道:“如果那帮人真把你怎么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慢慢变强,哪怕是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那个老畜生,让他血债血偿!”
凌风被这句话深深震撼,只觉这小小孩童虽身形稚嫩,其内却蕴含超乎常人的坚韧与执着,一种欣赏之意油然而生。
“罢了,你们赶快回家!”凌风丢下这句话,便缓缓转身,欲要离去。
两小顿时惊诧,吴泞错愕道:“难道你不是来问路的吗?然后我们不告诉你,就把我们杀掉吗?”
“问路?你是指蚩尤遗迹的方位?”凌风微微偏过头。
“果然,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吴泞连忙奔过去捡起冰剑,指着凌风。
凌风一笑,道:“那你们愿意告诉我吗?有酬劳。”
“我呸!你们这群外来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觊觎那里面的东西。”吴泞愤怒凝视,手中冰剑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既如此,那便算了,我自己找!”凌风向前走去,幽影剑已绕在身侧,欲要带他升空。
可这时,却见吴泞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啜泣起来:“我真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什么都帮不了你。”
拓跋萱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族长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等锋哥哥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凌风听到这里,决定暗中跟随,虽然御剑离开,但又在不远处落下,以璇玑水晶衣罩体,不疾不徐地跟着二小。
二小虽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却分别掌握了冰火两种属性的法术,寻常野兽根本近不了身。
跟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中弥漫起一层诡异的雾气。
“小泞,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感觉挺可怕的。”拓跋萱声音颤抖,紧紧抓住吴泞的衣角。
“说的也是,那我们回去,等天亮再来找!”吴泞说着,便即回头,可身后竟有一团浓雾阻挡,再也辨不清来时方向。
“这可怎么办?”拓跋萱面色煞白,“听说最近有好多人也是在这附近失踪。”
“小……小萱……别害怕……有我呢!”吴泞手中掐诀,一道冰晶在身前形成,倏而祭向高空,一道冰澄的蓝光将此处空际照得透亮,但仍不看清数丈之外的景象。
浓雾深处,有一道黑雾如墙,横亘在他们眼前。那黑雾翻涌不息,影影绰绰间,其中似有一片上古遗迹般的景象若隐若现。
二小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神秘区域,心中的好奇已经完全盖过了恐惧。
“里面真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吗?”拓跋萱神色木然问道。
“或许——是真的!”
“那族长——有救了!”
二小神思昏沉,徐徐往前走去,眼看身形离黑墙越来越近,一道身影倏然而过,将他们带走。
清晨,林间浓雾散去,二小从树下醒来。
“仙丹——”吴泞大叫一声,猛地坐起。却见凌风已在不远处升起了篝火,炙烤着一只香喷喷的山鸡。
这时,身旁的拓跋萱也悠悠醒转,望着正在火上冒着香气的山鸡,垂涎欲滴。
凌风莞尔一笑,道:“醒了,快来吃吧!”
二小急忙跑到篝火旁,吴泞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怎么会是你?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昨天晚上那遗迹呢?还有那黑雾……”
凌风撕下一块鸡肉递给吴泞,说道:“你们昨晚行事也太过鲁莽了,那黑雾笼罩之处,乃是上古封印之地,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若非我及时出现,你们恐怕凶多吉少。”
“是你救了我们?”拓跋萱感激道。
“小萱,别上了他的当,此人多半没安好心,昨夜分别是他偷偷跟着我们,企图不明的!”吴泞警惕地看着凌风,一把将拓跋萱拉到自己身后。
凌风轻轻摇头,苦笑一声道:“我若真有害你们之心,昨晚大可不必出手相救。我跟踪你们,只是好奇为何两个小孩会深夜闯入这危险重重的山林,原来你们也在找蚩尤遗迹。”
“所以,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方位,我们也不知道进去的办法,你要杀人灭口吗?”
凌风一时都被气笑了:“你怎么满口不离杀人灭口,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
“不是——吗?”二小又重新打量着凌风。
凌风看了看自己一身金色云纹的黑袍,确实不像正道中人,不禁哑然失笑,于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信不信由你。不过要进这蚩尤遗迹危险重重,就你们两个小孩,进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吴泞哼了一声,倔强道:“我们不怕……”
“死”字尚未出口,他又连忙道:“一定有不用送命也能找到仙丹的办法。”
拓跋萱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
凌风眼神微闪,似乎被吴泞的话触动,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族长怎么了?为何非得要蚩尤遗迹里的仙丹才能救?”
“族长受了重伤,慕容仙长说,只有蚩尤遗迹中的还魂仙丹,才能救回族长的性命。”拓跋萱咬了咬牙,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凌风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他本身颇通医术,对伤患之事向来关注,于是凝眉问道:“你族长什么症状?”
拓跋萱道:“族长他……也不知怎地,就像睡着了一般,气息一天比一天弱,慕容仙长说,要是三天之内再找不到还魂仙丹,族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凌风眉头紧锁,暗道:“什么样的病,还非得劳什子还魂仙丹才能救治?”他心下一奇,决定去察看一下族长的状况,便道:“带我去看看你们族长。”
“你?”拓跋萱诧异望着他。
“我是一个大夫!”
“这样啊,那你跟我回去吧!”拓跋萱爽快答应道。
“啊?小萱,你就这么轻信他呀?万一引狼入室怎么办?”吴泞连忙道。
拓跋萱重新审视了一下凌风,向吴泞一点头道:“我相信他!他刚才不是救了我们嘛。”
“可是——”
“哎呀,我们昨天一宿没回家,吴叔叔肯定特别着急,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拓跋萱说完,忙双手推了一把吴泞。
吴泞只好悻悻住口,缓缓转身,一步一回头,走出一程,便大步离去。
“记住,不要说你昨晚见过我!”拓跋萱见他走远,连忙大声喊了一声。
“知道了!”缥缈的声音远远传来,吴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小径上。
拓跋萱转过身,对着凌风微微欠身,感激说道:“谢谢你愿意帮忙,请跟我走吧。”
一路上,拓跋萱忧心忡忡,时不时加快脚步,凌风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你的族人,好像不太喜欢吴泞!”凌风想了想,好奇问道。
“其实,不是大家不喜欢吴泞,而是我们两族世代都是仇人。”
“啊?但我看你们两个感情还挺好!”凌风微愕,但还是颇有些欣赏的意味。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们冰魄村也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是小泞跟其他冰魄村的族人不一样。”
二人一路畅谈,言笑间便已熟稔,凌风大致了解了两族的情况,拓跋萱做所在的火云寨崇尚火神,而冰魄村则尊崇水神,两族因信仰不同,加之领地接壤,资源争夺,历史上积怨甚深,常有摩擦冲突。
回到火云寨,拓跋萱的父亲早已在寨口焦急等待。见女儿归来,赶忙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她,满脸担忧地问道:“萱儿,你怎么了?这一夜未归,可把为父急坏了!”
拓跋萱眼眶微红,连忙说道:“爹,让您担心了,昨日孩儿出去采药,结果迷了路,挨到晚上碰到了野兽,幸好有这位凌风大哥哥出手相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在原地等到天亮,他这才送我回来。”说着,拓跋萱指了指身旁的凌风。
拓跋萱的父亲这才将目光投向凌风,满眼感激,拱手道:“在下拓跋峥,多谢公子出手搭救小女,这份恩情,我拓跋一族铭记于心。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从何处来?”
凌风赶忙还礼,说道:“先生客气了,路见不平,自当相助。在下凌风,不过是个四处游历的医者。听萱儿说令寨族长受伤,在下略通医术,或许能帮上忙。”
拓跋峥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看着凌风真诚的目光,又不好拒绝,只得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子了。只是族长伤势严重,连慕容仙长都束手无策,不知公子有几分把握?”
凌风神色凝重,说道:“您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拓跋峥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引路,带着凌风和拓跋萱往族长的住处行去。一路上,寨中的建筑颇具特色,皆以赤色砖石筑成,墙壁上刻有火焰图腾,无不彰显着火云寨对火神尊崇。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古朴的石屋前。刚踏入屋内,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床边,专注地看着昏迷的族长,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