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坚毅与自信，让司空锦一震。
“芷儿你……，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大了，可此举过于凶险，我不……”
江清芷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爹爹从小便教导我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哥哥方才也说过，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生死微不足道，哥哥能选择大义，为何我就不能？”
没想到江清芷会用他说过的话来堵他，司空锦张了张嘴，反驳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说，哥哥觉得我身为女子，不配？”
“胡说八道什么？”司空锦低声呵斥。
“在我心中，从来便没有女子不如男的说法，你如是，小师妹亦是。”
“既然如此，哥哥还在等什么？”
见他被堵得哑口无言，谢澜安适时出来打圆场。
“清儿，你哥哥也是为你着想，担心你的安危。”
“澜安，我心意已决。”
谢澜安明白，她这句话既是说给司空锦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他岂会不懂她。
“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陪着你。”
“你若要回灵虎，我便陪你一起回去。”
得到心爱之人的支持，江清芷心底却无一丝喜意。
“可你的昭云丞相，怎么能……”
轻柔地帮她理了理碎发，谢澜安眼底满是温柔。
“于情，你是我相伴一生的人，你去哪，我便去哪。”
“于理，我是昭云丞相，你愿为昭云百姓，抛却个人生死，我为何不能？”
谢澜安的话，在江清芷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曾经她很羡慕晚儿，无论她做什么选择，祈墨淮都毫不犹豫选择支持她。
她从不质疑谢澜安对她的爱，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同祈墨淮那般随心所欲，恣意选择。
他不仅是昭云丞相，还是谢氏唯一的继承人，对他来说，谢氏的兴衰荣辱大过一切。
她没想到，从前理智到极致的谢澜安，也会做出这般感情用事的举动。
“谢谢你，澜安。”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安抚好江清芷，谢澜安看向司空锦。
“江兄，既然清儿心意已决，就成全她吧。”
见他如此轻易就同意江清芷的做法，司空锦不悦。
“澜安，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怎么也纵着她？”
谢澜安神色也冷了下来。
“清儿认定之事，所做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儿戏。”
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重，司空锦语气软了下来。
“可你知不知道，她若去了灵虎，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同她一起面对。”
看着面前轴得如出一辙的人，司空锦无奈。
“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我不会拖着芷儿去送死，否则黄泉路上如何同爹爹交代？”
见江清芷神色焦急，谢澜安拍了拍她的手。
“江兄将生死置之度外，澜安佩服，可江兄是否有想过，若你刺杀失败，昭云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司空锦蹙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澜安不闪不避，对上他的视线。
“我无意看轻你，而司乌雪并非等闲之辈，你一举一动在她的监视范围内。”
“你如何能保证，你的计划不会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他们等着司乌雪入局，司乌雪也可能在等待反杀他们的时机。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到最后一刻，无法见分晓。
“我……，可是……”
谢澜安一反方才的沉默，直接不给司空锦反驳的机会。
“若你刺杀失败，昭云大军便会无功而返，更有甚者，若司乌雪提前察觉你的计划，将计就计设好圈套，等着昭云往里钻，对昭云来说，就会是灭顶之灾。”
“江凌霄，难道你还想让九重岭的绞杀重现吗？”
桌角处的抓痕染上了血丝，司空锦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没有，我……，那些都是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么会如此害他们？我只是想保全我的妹妹。”
“可你保全了吗？”谢澜安言语犀利。
“你说清儿飞蛾扑火，可你更是寒冰淬日，烈日仍在，最终消融的唯有你一人。”
“若你真的有保全之法，清儿又怎么会随大军来到边关？”
看到司空锦不知所措，江清芷有些不忍。
“澜安，哥哥他已经尽力了，你别……”
“清儿，你要相信，你的哥哥不会脆弱。”
“可……”
江清芷还想说什么，便被司空锦制止。
“芷儿，你让澜安说。”
谢澜安也丝毫不客气。
“曾经的江凌霄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绝不会如现在一般，只顾一己私怨，刚愎自用。”
“如今看来，当初魏子轩杀的不仅杀了江凌霄这个人，他杀死的还有江凌霄的心。”
被这些话直击痛处，坐在椅子上的司空锦身形踉跄，险些往一旁摔去。
“哥哥，你怎么样？”
江清芷及时扶住他，看到他这张煞白的脸，心底中刺痛。
但她知道谢澜安说的那些话都没错，身旁的人如今已经被仇恨迷惑了双眼。
“哥哥，你和爹爹的仇咱们终有一日会报的，你耐心点，再等等，好不好？”
当初南宫师兄用尽了所有，还是无法把爹爹和哥哥的身体拼凑完整，可想而知，他们死前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不仅哥哥恨，我也恨，可我们再恨，也不能置昭云的将士和百姓们于不顾。”
昭云不怕战，但也不好战。
得上天眷顾，他们有幸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不仅衣食无忧也因这身血脉，轻而易举便享有百姓没有的权力，比如生杀大权。
可常言道，任重者其忧不可不深，位高者其责不可不厚。
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负其责。
他们既享受了百姓供养，就该事事以百姓为先，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葬送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会亲手结束这一切，只要哥哥愿意再给我点时间，我发誓，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司空锦抱着头蜷缩着，声音颤抖。
“对不起，芷儿，我让你们失望了，我不该……”
江清芷起身揽住他。
“哥哥，一切都还来得及，今后的事我们一同面对。”
他们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没有资格指责他。
“司乌雪命哥哥单独见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