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祭拜过李氏的祖先后,李瑜还是在知县与父亲的劝说下。
去祭拜了生父沈二勇的坟,并出钱将生父的坟,给迁到了另一个风水宝地,还请了人写了墓志用金粉描了碑。
李瑜也没有勉强的意思,毕竟这生恩该还肯定是要还的。
只是沈家剩下的的其他人,他是没有再管的了。
沈氏一族的祠堂他也没进去,至于两个老人家怎么哭诉,怎么骂他没良心忘了根本他也不搭理。
祭祖完成后便要启程赴任,一家人自然谁也舍不得谁的。
李纲这个人感性,大闺女随夫入京的时候他哭的稀里哗啦,如今大儿子要走他还是哭的稀里哗啦。
张三娘自然也是如此,抹着泪道:“听说齐鲁之地民风粗旷,尽食面食而不产米饭,你们去了怎么能吃得习惯呢?”
吃都吃不好,这日子要怎么才能过得好?
闻言,李瑜简直是哭笑不得。
“娘,这些您从哪儿听见的,人家也产大米的好不好,您尽听那些连县城都没出过的人胡说。”
他去京师赴考的时候,说起自己是从巴蜀之地来的。
嘿哟。
那位江浙考生满脸的同情,那眼神就跟看贫民窟出来逃荒的难民,还问他三日能不能吃上一口肉?
是。
他小时候确实很苦,确实一年半载都吃不上荤腥。
可是事实上哪里都有穷富,富如江浙难道就没有乞丐,吃面食的地方难道偶尔就不愿意换换口味吃吃米饭,难道就买不到大米了吗?
他们家还时不时做点面食吃吃呢!
“你娘也是担心你们吃不好,她又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李纲觉得儿子说得有理,但还是坚持让人将自己买的好几大袋米,全部都给装上车去。
“万一齐鲁之地产的米,不合你们的口味怎么办呢?”
张三娘想着既然米的味道不一样,那养出来的鸡下出来的蛋肯定不一样,又要忙天荒地地去给他们买鸡蛋。
李瑜失笑道:“……娘,这些东西外头好买得很,您就别麻烦了。”
这会儿又不是现代那时候,哪儿买的都是纯粹的土鸡蛋,而不是毫无蛋味的洋鸡蛋。
“外头的东西,哪里有家里的好?”
张三娘想着儿子爱吃腊货,想起家里还剩了两根腊猪脚,于是跟一阵风似的就要跑回去取。
“娘……”
李瑜想要上前叫住母亲,却被妻子给轻柔制止了。
“这也是婆母的心意,相公你只要接着就行了。”
你不让她操心,不接受她的操心,她会更加难过的。
张三娘摸着孙子的脸,不舍道:“那么远的路带这么小的孩子去,不然就让照安喝淳儿留在家里。”
“不如等过几年孩子大些了,再过去任地与你团聚。”
儿子去公务不在家,许多地方是要留下老婆照顾公婆,也就是代替丈夫向公婆敬孝的意思。
张三娘倒是不需要儿媳孝敬,只是舍不得自己孙子。
“不如我把淳儿留下。”李瑜肯定是不愿意两地分居的,他直接道:“虽然他不吃别人的奶,可他饿几顿总归就吃了。”
此话一出张三娘啥心思也歇了,她怎么舍得乖孙子挨饿呢?
李琏和沈旦虽然也舍不得兄长,可更多的却是羡慕。
他们觉得朝廷发的那身官服,是真的真的特别好看。
抛开官服后面的权利,那材质也能值不少钱呢。
沈旦将官服披在自己身上,幻想着自己也当上了官。
“哥,你说你是想个好官儿,还是想当个贪官儿?”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好久,可以说他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当个什么官儿。
或许,他就当不了官儿?
“自然是当好官儿。”
虽然李瑜也很想当一个贪官儿,可他是个道德感有些强的人,并不是什么钱都愿意贪的。
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一生都会清廉如水。
他故作深沉地道:“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哥的平生所愿。”
你总不能告诉还在读书的小豆丁,长大了一定要当个贪官污吏,这不是教坏祖国的花朵吗?
这番话让李琏和沈旦齐齐鼓掌,尚未踏入仕途、且对前途很是迷惘的他们内心也算是有了个基调。
与父母兄弟的不舍不同,谢环谢先生就要乐观许多。
他拍着李瑜的肩笑道:“好好干,先生等着你早日成为朝廷重臣,到时候老夫也等着沾你的光。”
到时候他束修,只怕是又可以翻几个倍地涨了。
李瑜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能无奈地拱手祝他老人家发大财。
临走时他拥抱了父母,还拥抱了自己那两个弟弟。
“好好读书,好好考功名,哥相信你们可以的。”
五辆马车渐渐驶出这个熟悉的小城,夫妻俩又去府城拜别过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又给准备两车东西。
两口子这才继续上路。
七个月的李淳正是好玩的时候,李瑜路上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孩子。
不是故意用胡子扎他,就是故意做鬼脸吓唬他。
做鬼脸倒是还好小家伙不怕,可是被胡子扎的小家伙是真的受不了,到后面看见李瑜过来便要哭着抗拒。
每当这个时候照安就会出来,从丈夫手里将儿子解救出来。
“胖仔可是你亲儿子,孩子不是你的玩具。”
真不知道相公怎么想的,人家的孩子乳名一个个都那么好听,那么的有诗意有内涵。
结果到了她儿子这里,相公就给取了个胖仔?
胖仔?
这以后去了上任的课堂上,孔孟之乡的那些同窗还不得笑死她儿子?
“相公,你必须得给儿子换个乳名。”
“这不是还小吗?”
才不管儿子浑身上下都充满抗拒,李瑜非将小家伙从妻子怀里抱出来,继续逗孩子玩儿。
“以后长大了再说。”
作为他的崽,怎么能被胡子扎一下就受不了?
没事哒,多被扎几个就习惯了。
果然胖仔从刚开始的抗拒,很快就变成了生无可恋。
宁照安无奈地摇摇头,相公到底还是孩子气了些。
也是。
相公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早上起不来还要哄着才肯起来呢。
到了济南府以后,李瑜让铁衣护着马车直接去章丘,自己则带着小鹿去布政使司的衙门去报到去。
布政使在大雍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下辖着六府十五州八十九县,掌管着一省的行政和财政。
像这样的大人物,李瑜等闲自然是见不到的。
等在门口坐了半个时辰冷板凳后,?才见到了负责此事的正七品陈经历,陈经历虽然和他平级。
可因为是在省级单位工作的原因,所以那脑袋抬得高得不能再高,再高那脖子就得断掉了。
“二甲二十六名?”
官凭上写着李瑜的所有资料,陈经历带着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李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客气。
四川人,还是个拖油瓶。
殿试的排名这么靠前,居然还被打到这里来做知县,连个主事都没混上,一看就是身后是那种没靠山的。
就这样的,这辈子的前途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