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陈氏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裴姜虽想知道当年真相,可却不打算着急逼问。
此时薛眴忍不住上前问道:“郡主,要不将这妇人关起来吧,严加拷问一番定能有结果。”
裴姜摆摆手,淡淡说道:“这事我自有定论。”说罢她转头看向陈氏。
陈氏此时嘴角动了动,刚想开口,突然感觉胸口一紧,一股气血翻滚上涌,眼前事物逐渐迷糊。
“快,她中毒了!”薛柏连忙上前查探,在场众人均愕然。
裴姜不由得想到方才蒋昊之曾经走近过陈氏,莫非...
待孙大夫来的时候,陈氏已经在床上瘫软,眼珠微颤,一句话说不出来。
裴姜在一旁冷冷看着,“姨娘,当年,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了祈王府血案。”
此时崔云舟也在,他拿出雁来堂里珍贵的解毒丹给陈氏服下,希望能让陈氏有喘息回答的机会。
烛火跳动,映照着陈氏僵硬的侧影。
“皇.....皇...后.....”陈氏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后便断了气息。
裴姜和崔云舟对视一眼,皇后,背后的人居然是皇后,一旁薛眴则眉头紧皱,他似乎有点头绪。
裴姜见状,带着众人离开房间,吩咐下人将陈氏尸体入棺。
众人回到正厅后,薛眴开口道:“郡主,此事,属下有印象,当年祈王被立太子,要选太子妃和侧妃,当时那位皇后据说也在备选的名单里...”
裴姜心中一颤,心中有了数,若按这么推测,极大可能是当朝皇后爱而不得,所以要摧毁祈王,此事蒋家想必参与其中。
想到这,她打算亲自去找蒋昊之问清楚,崔云舟提出要陪她去,二人便带着几名影卫出了门。
蒋昊之像早有预料一般,在府里泡好了茶等待二人。
裴姜一看见他便开口问道:“为何要毒死陈氏,你早有可以杀她的机会。”
“这样剧情不是更精彩些?”蒋昊之笑了起来,反正真相迟早会大白,但一步一步揭发,不是更有趣些。
“你真是毫无人性!”裴姜虽痛恨陈氏参与祈王府血案,可毕竟她是李婳生母,妹妹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她不敢去想象。
“人性?抵不过皇城党争,你我都是炮灰,何必将问题看得如此重要,陈氏当年参与一小部分的计划,大部分计划都是我蒋家替皇后执行,当朝圣上对此一清二楚,却默不作声,因为祈王一死,他便是太子了。”
蒋昊之说的一连串真相,裴姜和崔云舟都在心里默默推测过。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搅局,何不干脆杀了我姐弟二人。”裴姜忍不住开口问道。
“搅局?姜娘你怕是误会了,我想要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们姐弟二人对我来说的确微不足道,可这不代表我会随意将你们杀了,这事当然不怪你,你如今一心要替李烬夺位,可你何曾知道,你们不可能做到。”蒋昊之说完,拍了拍手掌,曹五带着十几名黑衣人,出现在正厅,将裴姜和崔云舟等人重重包围。
“蒋狗,你这是要杀我们?”崔云舟冷冷问道。
“那得看你们本事如何了。”蒋昊之说完,在主位上坐下,伸手一挥,曹五等人便向裴姜和崔云舟攻去。
屋外暴雨如注,将屋内激烈的打斗声掩盖。
......
崔云舟的剑锋在雨幕中划出银亮弧光,血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裴姜肩头。
“往东突围!“他嘶吼着格开两支弩箭,后背却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
裴姜反手甩出袖中飞刀,看着那个偷袭的黑衣人捂着喉咙倒下。
蒋昊之的白玉扳指在雨帘后泛着冷光,“崔二公子好剑法,不知能撑过几轮箭阵?“他话音未落,十二张重弩已在墙头张开。
裴姜突然抓住崔云舟的手腕:“你看西侧尸堆!“
崔云舟瞳孔骤缩——那些浸泡在血水中的尸体间,有枚青铜扳指在闪电中一闪而过。
弩机扣动的刹那,他猛然将裴姜推向廊柱:“走!“
铁矢穿透肩胛的剧痛让他踉跄跪地,耳边传来蒋昊之的冷笑。
雨水中突然腾起紫色烟雾,腐尸般的恶臭弥漫开来。
裴姜看见有道黑影从尸堆中暴起,断剑精准刺穿三名弩手的咽喉。
崔云舟被人拽着衣领拖进雨幕,青石板上留下蜿蜒血痕。
“追!“蒋昊之的怒喝被雷声淹没。
裴姜正要掷出最后三枚柳叶镖,腕间忽然一麻。
蒋昊之的暗卫在官道上一字排开,囚车铁栏上凝结的血珠折射着残月。
长安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黑衣信使滚落马背:“荆州急报!李公子他...“蒋昊之白玉扳指骤然收紧,信使脖颈立刻现出血线。
裴姜听见他在夜风里冷笑:“倒是会挑时候。“
此刻三百里外的汉水渡口,李烬正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和薛眴父子踏上了渡船。
.......
木棉花砸在船舷上迸出血浆般的汁液,崔云山攥着弟弟滚烫的手腕,在岭南潮湿的晨雾里数着脉搏。
乌篷船划过十三行码头时,他看见戴翡翠耳环的波斯商人正在卸货,檀木箱缝隙间露出半截鎏金佛臂。
“当年你...怎么活下来的?“崔云舟突然在剧痛中清醒,指尖深深抠进兄长臂膀的旧箭伤。
舢板突然剧烈摇晃,五个疍民打扮的汉子跃上船头。
崔云山嗅到他们鱼篓里传来的腐臭味,那是北疆尸犬特有的气息。
“蒋大人的礼物。“为首者抛来青瓷药瓶,瓶身赫然刻着长安蒋氏家纹。
腐尸蜂群扑向面门的瞬间,崔云山袖中金针带着蚕丝穿透船底。
兄弟二人坠入珠江混浊的河水,他最后看见那个波斯商人正在岸上微笑,黄金花钿在朝阳下闪着血光。
三日后的午夜,崔云山背着昏迷的弟弟敲响六榕寺角门。
雁来堂在广州据点刚成立不久,此次南下,由于情势紧张,崔云山并未通知雁来堂的暗探,此时他才让一名小比丘尼替他去城里送信,兄弟二人怕是要在广州,待上很长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