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临江上游空中的林希瑞,看到突然出现在云层中的上神与他拱手致谢,再看看对方那与水滔分毫不差的模样,尽管两人气质不同,一个是上神,一个是凡人,小龙似乎明白了阿爹所说的宿命所指。
小龙对上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遂不再停留,他得回去与阿爹商量事情,水滔的肉身还在堵着临江的决堤口呢。
阿爹说过,凡人讲究入土为安,如今该当如何?那个水滔人还不错,总不能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虽然水滔的神魂已经归位,兴许不在乎凡间肉身如何,但他在凡人界还有阿爹呢。一个做阿爹的,得知儿子的尸身就如此这般堵在临江决堤口,该如何心痛如绞?经过这七八年的相处,小龙看得出来,水滔的阿爹和自己的阿爹一样疼爱孩子,他不想让这样的阿爹难过。
听罢儿子的叙述,广天叹息一声。水滔之事任何人也奈何不得,如今他们能够做到就是吸走一部分临江水,使得水位下降,如此便可以把水滔的肉身取出来,放置在岸边,由当地官府送回到水木匠身边;或者由自己带回来,交给水木匠。
想到此处,广天带着儿子来到隔壁,水木匠听到声音,急忙把广天父子迎进屋中。广天犹豫片刻,还是直接把水滔的情况告诉了水木匠,水木匠失声痛哭,不能自已。儿子去服劳役,一去两个月,竟成了父子永别。
林希瑞把水滔的话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水木匠听后再次嚎啕大哭,多好的儿子啊,他却没能为儿子做什么,甚至有一段时日还成了拖着儿子的累赘。
水木匠定了定心神,胡乱擦去眼泪。儿子为大义而死,他不能委屈了儿子,他还得操办儿子的后事呢,岂能就此颓废。他站起身,对着广天父子深揖一礼,“还请仙师帮忙,将小儿尸身带回。仙师予我父子的恩情,此生我做不了什么,来生做牛做马必当报答。”
广天扶起水木匠,“放心,今晚必回。”
入夜,广天父子、水麒麟、云琪、陈实外出,兵分两路。
广天父子来到临江上游,岸边空无一人。小龙俯身看向临江江面,使出龙吸术,临江上游水位缓缓下降,直到露出水滔的整个躯体。广天伸手一抓,水滔的躯体飞将过来,落在他的双臂上,广天将之妥善收起。意念一动,父子二人已在小世界中。
小龙将吸来的临江水缓缓放入河中,河水水面终于恢复正常,七年前小龙带走的那部分用作降雨的河水总算补齐了。
此时,丰水镇镇守府中,水麒麟、云琪、陈实御剑从天而降,停在半空。镇守大惊之下,跪伏在地,口称仙师。云琪只交代两件事情,一是临江上游水位已经下降,二是以身体堵住决堤口、救了临江两岸数十万百姓的青年名水滔,家住溪水镇,尸身他们会带回到他的家人身边。
交代完毕,水麒麟、云琪、陈实返回到临江河岸边,与广天父子会合,一行五人回到溪水镇居所。
一直等在家中的水木匠看到儿子的尸身时,不免又大哭一通,坚持给广天一行人磕头,被广天拦下。
水木匠倾尽家财,风风光光将儿子下葬。之后的岁月里,他依旧做木工,只是将所有的收入都用来供养善堂的孤儿,他要为逝去的儿子增加福报,以求儿子来生投胎一个好人家。他是个没用的阿爹,这一世都没能给儿子提供好的生活。
再说广天这边,将水滔尸身带回的第二日一早,广天来到溪水镇镇守府,将水滔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叮嘱镇守妥善处理水滔之身后事,并须善待水滔的家人。一行人告别镇守,登上楼船,启程返回云溪剑宗。
按照之前商量的,由陈实驾驶楼船,半炷香后,楼船抵达平原城;一个半时辰后,楼船返回云溪剑宗。广天第一时间给师父、大师兄、赫掌门发了传音,都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当日下午,凌霄尊者、周玮、广天师徒三人坐在尊者的洞府内,广天把这七八年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说到案犯水滔的身份,竟然是下凡历劫的水神,师徒三人免不了唏嘘一番,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翌日上午,广天一行十人齐聚正道峰,赫掌门已经等在前殿,众弟子给赫掌门见礼之后,纷纷落座。自从七年前破镜之后,赫掌门已经恢复了年轻的容颜,如今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
广天同样把这七八年的经历讲述了一遍,看似平淡无奇,内中却似有隐情。赫掌门盛赞众弟子的辛苦,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单独留下广天问话。广天深知其意,待众弟子离开后,广天示意赫掌门在大殿布下结界,而后提及案犯的身份。
“水神下凡历劫?”赫掌门惊叹不已。涉及天机,不可触及,是以赫掌门没有再深问,广天告辞离去。
岁月悠悠,又是近百年过去了。经过百年的修炼积累,整个云溪剑宗上下的修为实力更上了一层。
广天如今是大乘中期;周玮合体中期;云琪、瑄谊先后破境,成功进阶合体;宗门内的炼虚弟子,从第二代到第四代,数量多达百人;化神弟子上千人;元婴弟子过万;金丹弟子近两万;筑基弟子已破三万;外门弟子三万。
赫掌门和一众师长一而再再而三地拓展云溪剑宗的地盘,如今宗门占地面积比之千年前,扩大了五倍,山脉都多占据了十几条。反正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没有其他宗门,西边临忘江,更没有其他宗门。
这一日,广天收到了桃木谨的消息,武阳大陆南部出现了外域魔族,是凤凰阁内仙盟的人最先发现的。目前这一支魔族小队人数有二十人左右,修为至少是合体,且目的不明。至于有无隐藏大部队在虚空中,还不清楚。
广天把通灵宝镜上的通话信息保存好,第一时间发传音给师父与赫掌门。半个时辰后,所有宗门师长、炼虚及以上弟子纷纷赶到正道峰。因为炼虚弟子人数众多,其中大部分都只能待在殿外恭敬站立。
此时的正道峰大殿内,赫掌门面色凝重,在座的师长弟子们面面相觑,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赫掌门开口道:“广天,你把具体情况细说一下。”
广天点头,把武阳大陆南部出现外域魔族之事讲述了一遍,着重把目前发现的外域魔族小队人数、实力、虚空中藏有大部队的可能性强调了一番。
大殿上出现了片刻的寂静,紧接着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一千多年前的北望山战事,在座一少半师长们都经历过,广天师兄弟四人彼时还是那场战事的带头人...... 而今已经物是人非。
半炷香后,赫掌门开口道:“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青衣长老开口道:“距离神秘谷外的地心鬼族大爆炸事件才过去千年,如今又来了外域魔族。身为修仙之人,难得过了上千年的太平日子。来便来吧,他们无非是探测武阳大陆有无适合他们生存的空间。若适合,便会坚壁清野,占据武阳大陆;若不适合,便拍拍屁股走人。”
蓝衣长老接过话题,“一千多年前的北望山战事,我们在座一少半老家伙们都经历过,彼时还是周玮、广天他们师兄弟四人牵头。当时敌我双方实力人数差距之大,令人不寒而栗,我们也挺过来了,照样打赢了那场战事,而且团灭他们。”
“是呀!时隔一千多年,他们有所进步,我们武阳大陆也在发展。怕他个啥?战便战。”传功殿首座萧峰说道。
“外域魔族的存在于武阳大陆来说就是附骨之蛆。千万年来他们始终对武阳大陆虎视眈眈,他们的本性就是强盗。他们一旦看上一个地方,便会率先除掉最大的威胁,其余之人便会沦为奴隶,任其驱使。数万年前,武阳大陆的先辈们就曾以血的代价驱逐过魔族。”功善阁主文渊慷慨陈词。
藏经阁阁主徐福接过话头,“要我说,这也是整个武阳大陆之事,我们云溪剑宗不能凭着一腔孤勇,单独去面对。应该立刻通知其他宗门,时间紧急,至少要通知另外三大宗门。如此四大宗门合作抗敌,胜算也大一些。”
几位师长所言直击利害,赫掌门、在座其他大佬们、众弟子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