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后,一时间,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众学子虽强装镇定,可脸色惨白,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目光在山匪们狰狞的面孔和寒光闪闪的兵器间游移,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汹涌。
那山匪头目大摇大摆地向前几步,手中的大刀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他歪着脑袋,用那满是嘲讽的眼神打量着众人,而后仰头大笑:
“哟呵,瞧瞧这一群细皮嫩肉的雏儿,在这荒郊野岭,碰到爷爷我,算你们倒霉!”
说罢,周围的山匪跟着哄堂大笑,笑声中满是张狂与肆意,仿佛已经将这群人的财物尽数揽入怀中。
带队的武师教头,一位年逾四十、面容冷峻的壮汉,见状猛地跨前一步,手中的长枪一横,怒目而视:
“哼,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莫要张狂!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山匪头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管你们是什么人,在这深山老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留下买路财!”
这时,一直站在学子中间、身着青衫的带队夫子,清了清嗓子,稳步走上前。
此次带队的夫子,正是上次带他们游学的徐夫子。
他虽身形清瘦,面容儒雅,但此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胆狂徒!我且告知你,我等皆是有通关文书的秀才,此番出行是身负皇命,前往北地效力。
你们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不出三日,官府定会踏平你们这小小的猛虎寨!”
徐夫子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山林间回荡,字字如重锤,直砸向山匪们的心头。
山匪头目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心中暗自权衡,这些秀才所言非虚,一旦招惹了官府,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眼前这群人,一个个行囊鼓鼓,显然财物颇丰,就这么放走,实在心有不甘。
可前往北地的消息,哪怕他们在山头之上,他也是听说过的。
犹豫间,旁边一个喽啰按捺不住,叫嚷道:
“大哥,怕什么!咱们在这山里躲了这么久,官府几时找上过门?依我看,抢了再说!”
山匪头目瞪了他一眼,低声咒骂:“你懂个屁!”
转而又看向徐夫子,试图寻找破绽:“哼,你空口白牙,谁信你有通关文书?莫不是唬我的!”
其实,这大当家的也明白,对方说的不是假话。
毕竟眼前的这群学子,一个两个书生气息浓厚,再加上这么大的赶路动静,这绝对不是什么唬人的话语。
徐夫子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展开,在火把的光亮下,那印鉴与字迹清晰可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山匪头目凑近一看,脸色愈发阴沉。他在原地踱了几步,心中纠结万分。
虽然他认识的字不多,但那几个大字他还真是认得。
这可真是太棘手了,就这,一下子进退两难。
一方面,抢劫的诱惑实在太大,山寨里兄弟们正缺粮饷,这一票干成了,能解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官府的威胁如芒在背,一旦动手,山寨覆灭就在眼前。
武师教头见他这副模样,趁热打铁:“你今日若敢造次,我等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身后的势力绝非你能抗衡。莫要因一时贪念,毁了你的山寨!”
说罢,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大刀,雪白的刀刃看起来格外的冰冷。
也让原本十分嚣张的山匪们,心头更是又多了几分忌惮。
山匪们内部也开始出现了分歧,一些喽啰叫嚷着要动手。
另一些则面露惧色,悄声劝说头目三思。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山匪头目咬了咬牙,又望向那群学子,眼中的贪婪与忌惮交织。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不甘:
“好,算你们运气好!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但命可以放你们一马。
可该给的好处,你们也各自掂量掂量!总不能让我们兄弟伙,白跑一趟。”
虽说做出了让步,但山匪们并未立刻散去,依旧虎视眈眈地围着众人,那嚣张的气焰虽稍有收敛,却仍让人胆寒。
听到对方那土匪头子这么说,不少人都在纠结到底是花这个钱买平安。
还是在继续抗争抗争。
两方人马依旧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山匪依旧呈扇形散开,把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身形彪悍的山匪,有的手扶刀柄,刀柄上的铜环随着他们粗重的呼吸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有的双手抱胸,敞着的衣衫露出黑黢黢的胸膛,上面几道狰狞的疤痕在日光下泛着光。
配上那一双双如饿狼般的眼睛,虽嚣张气焰稍有收敛,却仍让人胆寒。
学子这边,众人起初都面露惊惶之色,有人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却撞在后面人的身上,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但很快,张时安和欧阳学兄给身旁同窗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开始强装镇定。
其实他知道,在他们亮明身份之后,这群山匪是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
可要是让他们把身上的银钱交出来,破财免灾。
当然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件事情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两方硬碰硬的话,结果当然不太美好。
可要是换一个说法,换一个方法,搞不好能够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看着眼前这两方剑拔弩张的模样,张时安哪怕心里有些打鼓。但依然,挺身而出。
率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山匪头目行了个礼,脸上挂着看似谦卑实则暗藏机锋的笑:
“各位好汉,今日得见你们这般英雄豪杰,实乃我等幸事。”
可以说张时安的突然出声,让两帮人马都惊讶的不行。
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张时安口中吐出的话语,还如此的动听。
这还是比较好听一点的说法,难听一点就是,这不是在向对方服软求饶吗?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这就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辈。
根本就没有读书人的气节。
就连对面的山匪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小少年,个子看起来不高,人也白白净净。
本来以为这群书生,应该都是迂腐 清高之辈,宁可被他们砍掉脑袋,也不屈服一下。
却没想到,面对这群臭酸书生的口诛笔伐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之辈。
张时安,看两方人马都已经被他唬住了,连忙开始他的忽悠。
徐子睿和陈明哲,哪怕心里也是小鹿乱撞的不停,但也是暗戳戳的站在自家师兄身后。
一旦哪句话说的不对,对方那山匪头子大刀砍过来,他们也能第一时间拉着自家师兄跑路。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面的山匪头子,却觉得有趣极了。
他倒想听听眼前这个少年嘴里面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你这小子倒是好胆量,跟那群古板书生不一样,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是英雄好汉?遇到我们怎么就是你等的幸事。”
张时安一听这话,就知道对面的鱼儿已经上钩。
徐夫子看到自家学生出头,也并没有阻止。
他倒是知道自家的学生,脑子不是一般的机灵反应也是迅速。
只要没有什么危险,他不介意,自家学生做些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他这个夫子在,在场的这么多学子,一个都不能出事。
张时安嘴角噙起一抹笑容,紧张当然是紧张,但是,互相都有意的情况下,他想要上演的戏,就绝对能够有效果。
“各位好汉,这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咱这一带山头的好汉们义字当先。
虽说干的是绿林买卖,可绝非那等滥杀无辜、毫无道义之辈。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出身绿林,像那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聚义,起初不也是被世道所逼落草为寇,可后来呢?
招安之后,为家为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名垂青史啊!
您和兄弟们这一身的豪气与义气,又怎会逊色于他们半分?”
张时安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敬仰,仿若眼前的山匪头目已然是那即将名震天下的大英雄。
其他人都还一愣一愣的时候,只有与张时安消息为伴的两个小伙伴反应了过来。
一旁的徐子睿立刻接话:“是啊大王,就说咱这一路走来,听闻百姓们私下里念叨。
提起您这山头的名号,都说要是遇上小灾小难,只要诚心求到您这儿,兄弟们还能帮衬一二。
这是何等的威望,何等的仁义!您这是在这山林间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守着一方百姓呢。”
徐子睿边说边摇头晃脑,那副书生的迂腐劲儿装得十足,可藏在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攥着,手心满是汗水。
毕竟这些话可是他瞎说的,哪个百姓脑袋有问题?有事不找官府找这群山匪。
难道是嫌命长了不是?
这会也就是说的好听,让对方的脸上有光,这样,这借坡下驴的梯子也算是搭好了。
山匪头目听到这番夸赞,脸上的横肉抖动了几下,原本紧绷的嘴角竟微微上扬。
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
旁边的喽啰们也都挺直了腰板,互相交换着得意的眼神,显然对这些溢美之词极为受用。
“老大,他们这群臭秀才嘴巴还怪会说的勒,没想到咱们猛虎寨还有这等名声。”
“是呀,老大,他们这群穷酸书生一个两个眼光还真不错。”
“油嘴滑舌的,怪不得是读书人,这嘴巴是真能说呀。”
山匪们,你一言我一语,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张时安见状,趁热打铁,又开口道:“大王,您今日若动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是得不偿失啊。
您想,我们皆是前往北地报效国家自卑,怀揣着满腹经纶。
一心只为求个功名,将来若有幸入朝为官,定是忘不了大王今日的恩情。
朝廷如今对招安一事颇为重视,像您这般有威望、有仁义的豪杰,一旦招安,那必是平步青云,加官晋爵,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要是传出去,说您为难了此去北地支援的学子。
这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哪个不是出自这书香门第,同窗之谊遍布天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这舆论的压力,怕是会给您和兄弟们日后的大业带来诸多阻碍啊。
倒不如今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往后咱们就是朋友,相互照应。”
山匪头目微微皱眉,陷入沉思,显然是被这番话触动了。
喽啰们也不再叫嚷,都眼巴巴地望着头目,等待他的决断。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明哲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卷,大喊:
“大王请看,这是我家祖传的兵书,据说乃是古代名将所着,里面藏着行军打仗、安邦定国的大谋略。
我等书生,拿着这书也无大用,今日愿将它赠予大王,权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助大王成就大业。”
其实那书卷不过是他平日里研读的普通兵书,此刻却被他吹得神乎其神。
开玩笑,就这玩意,也就知晓北地那边不太太平,随意带在路上看的一本杂书。
山匪头目接过书卷,随意翻了翻,虽不太看得懂,却也觉得这是个稀罕物件,心中更是欢喜。
他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今日算是见识了你们这群书生的厉害。罢了罢了,老子就信你们一回,兄弟们,走!”
山匪们哄笑着转身,那离去的背影竟有了几分洒脱。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学子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一个个瘫坐在地,长舒一口气。
而张时安和陈明哲以及徐子睿三人的机智反应。
和互相的配合信任,也是让众人刮目相看。
以前大家对张时安本身就知晓对方的能耐,倒没有几分意外。
这会倒是注意到了,陈明哲和徐子睿这两个人才。
这睁眼说瞎话,合着张口就来的本事,真是能耐极了。
别说那群山匪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就连他们,都被说的有些热血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