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
“赶快洗手吃饭,你这一身又是去哪里滚的?”
妇人看着女童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的模样,叉腰生气。
“没去鬼混,今天学堂里有几个混小子骂我还扯我头发,我就也扯他们头发。”女童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巴,露出一口大白牙。
当然,因为他们人多,她不得不动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例如上口用牙咬,咬住不松口。疼的他们喊爹喊妈。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告诉娘的,她又不傻。
“没个大家闺秀样。”妇人像是在责备,实际也是心疼她脸上被砂砾石子蹭出来的伤口,拿出帕子清水为她擦拭,
“你再这么蛮横下去,又怎么有好男儿看得中你哟……”
妇人又是叹息又是担忧。
“如果这世间的男子都像书院那几个小子那么混蛋,我才不要嫁人。”女童皱着一张脸,很是嫌弃。
“小子,小子,你才多大!”妇人听了她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她的脑袋一阵敲,“你一个姑娘家家,少学些这些遭话。”
“那我能唤他们什么?”女童反驳道,“难不成我要对那群看不起我的家伙哥哥弟弟的亲昵。”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恶心的打了个哆嗦,立马表态。
“我才不要奉承他们,我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妇人想要反驳,但奈何自己这个女儿天生聪慧,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学堂里的男生都辩不过她,
“娘只是怕你受伤。”
“你自小身体就不好,就少争强好胜,避一避风头。”妇人摸摸她的头,眼中带着担忧,“跟他们打起来,无论输赢,娘都会担心。”
“爹娘只有你一个宝贝,他们磕着碰着都跟娘无关,但无论你伤到哪里,那娘都会心疼的。”
女童听后,也收了性子,低下头,有些愧疚。
“对不起……”
“熬的药就在炉子上温着,吃完饭后记得喝下。”妇人擦干净她脸上的尘土,语重心长道。
或许是因为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女童对于小孩避之不及的中药并没有太多排斥。
甚至对她来说,那碗褐乎乎的液体散发出的药味会让她感到安心。
因为这代表着,家中一定有个人在等候她回家。
——
艾尔海森一手端着熬好的药,另一手抓着从青栾那里敲诈来的蜜饯酥糖,心想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方式让你喝药。
毕竟你嗅觉和味觉还在,又不是尝不出苦味。
但没等到他唤你,你就从睡梦中醒来,无神的眼睛睁开,为你平添几分无机质的淡漠。
“药给我吧。”
艾尔海森将药碗递在你手上。
随后,他就亲眼所见你简单试了一下药的温度后,端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不像是喝药,像是喝粥喝汤,干脆的不得了。
艾尔海森开始怀疑你味觉出现了问题,手中的酥糖地位瞬间有些尴尬。
他才发现自己远不如他想的那样了解你。
本想着你喜好甜食,应当是个怕吃苦的人,虽说不大可能拒绝喝药,但少说也该表示出抗拒,最不济也要嘴上说两句,皱成苦瓜脸才对吧。
可你的做法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打小是个药罐子,几乎日日都要喝药。”
你猜到了艾尔海森的疑惑,解答道,
“所以我早就习惯了,喝中药对我来说只是寻常事,跟另类的饮品相差无几。”
只是你的语气不是炫耀,也不是自嘲。
而是带着怀念和悲伤。
这并不是艾尔海森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你的悲伤。
上一次是在暗室,你的悲伤转瞬即逝,最后落进他的怀里,最后被他的汹涌的爱裹挟着,消失在黑暗中。
可这次并不一样。
他好像从只言片语中,第一次窥见你的过去。
被你好好存放着的,无人知晓的过去。
“海哥……”
艾尔海森又听见你在唤他,于是凑上前去。
你张开双臂,主动去拥抱他。
青年身形高大,有着书生不该有的好身材。
哪怕隔着衣服,你还是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后又放松的一个过程。
最后双臂环住你的腰,整个人与你相贴,将自身的热度传递给你。
很温暖,没人能拒绝温暖,因为这会让人想起家。
艾尔海森很喜欢拥抱的感觉,用一个简单的比喻。
那大抵就是饥饿后吃饱的感觉。
自身的贪婪得到满足,令人身心愉悦。
甚至还有一点上瘾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人们向往爱情的原因?
空间似乎在此凝固,让呼吸和心跳分外明显。
你闭上眼,掩去其中的眷恋。
接着松开手,放开他,声音轻柔。
“不要喜欢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