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的芦苇荡里,陈宫的骨灰坛半浸在泥水中。吕布用方天画戟挑起坛子,坛底黏着的血书已被泡烂,只剩“曹营”二字依稀可辨。他独眼盯着对岸曹军大营的灯火,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蹄铁上刻着的董字徽记,早被砂石磨得模糊不清。
“温侯真要蹚这浑水?”高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铁面覆甲下传出闷响。他手中陌刀沾着夜露,刀刃映出吕布鬼面下的疤痕——那是三日前董卓的赶山鞭留下的,鞭痕深可见骨。
吕布扯下面甲,露出半边溃烂的脸颊。玉玺邪气侵蚀的伤口泛着紫黑,脓血顺着下颌滴入骨灰坛:“陈公台用命换的投名状,不接,对得起这坛子里的冤魂?”他反手掷出方天画戟,戟尖钉穿芦苇丛中窥视的夜鸮卫咽喉,尸体怀中掉出半枚董卓亲赐的虎符。
五更时分,夜幕依旧深沉如墨,万籁俱寂之中,唯有曹营辕门前那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
此时的辕门处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只见夏侯惇独目圆睁,眼中血丝密布,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他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寒光,锋利的刀尖稳稳地抵住吕布的咽喉要害,其力度之大,似乎只需轻轻一送,便能瞬间取走吕布的性命。
面对如此生死威胁,吕布却显得异常镇定,没有丝毫躲闪之意。他缓缓地抬起手,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浸满鲜血的书卷。这书卷已然残破不堪,但仍能依稀辨认出上面所书乃是《守城策》三个字。
就在众人皆疑惑之际,吕布将残卷递向前方,沉声道:“此乃我冒死得来之物,其中详情,诸位一看便知。”说罢,他轻轻一抖残卷,只见策尾处竟夹着一张同样染满血污的图纸。仔细看去,竟是郭嘉临终前所绘制的兖州布防图!
那张布防图上的墨迹早已与血渍相互交融,难以分辨。然而,就是在这片混沌之中,一个箭头清晰可见,直直地指向了董卓屯粮之所——乌巢泽。
“曹公若不信吕某所言,尽可查看此物。”吕布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其目光却坚定无比,紧紧盯着面前的曹操。
曹操闻言,独眼微微眯起,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宛如一条细缝。他沉默片刻后,终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卷残卷。当他的指尖触及书卷时,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原来,在策中竟然暗藏着一根极细的冰蚕丝!
顺着冰蚕丝望去,只见丝线的另一端拴着一封尚未寄出的密信。曹操心中一惊,急忙解开丝线,取出密信展开阅读。随着信中的文字逐一映入眼帘,他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原来,这封密信乃是陈宫所写,其中详细记述了董卓那件号称坚不可摧的星纹铠的命门所在!
就在此时,营帐之外猛然间掀起一阵骚乱,嘈杂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只见贾诩精心操控的一群纸鸢如鬼魅般迅速掠过辕门,它们那轻薄的翅膀尖端闪烁着点点磷粉,宛如夜空中坠落的流星一般。这些磷粉一触即燃,轻易地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粮车,火势顿时熊熊而起,照亮了整个营地。
正在营帐内休息的吕布听闻异动,猛地睁开双眼,怒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他手中紧握的方天画戟如同蛟龙出海,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劈开了帐幔。刹那间,戟尖闪烁着寒光,精准地挑飞了三只迎面而来的纸鸢。被击飞的纸鸢在空中翻滚着,其腹部隐藏的火油罐也随之掉落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油罐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球,犹如绚丽的烟花绽放。
看到这一幕,曹操不禁抚掌大笑起来。他那独眼中倒映着熊熊火光,显得格外明亮而锐利。“哈哈,好一个精妙绝伦的苦肉计啊!”曹操赞叹道,随即高声下令:“来人呐!速速给温侯准备美酒——记住,一定要温热的!”
与此同时,远在虎牢关之巅的董卓正愤怒地捏碎了刚刚由探马送来的密报。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星纹铠在月色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尤其是心口处镶嵌的那块玉玺碎片,此刻更是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这光芒瞬间将跪在地上禀报消息的夜鸮卫笼罩其中,眨眼之间便将他们烧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吕奉先这个逆贼,难道他的胆子是陈宫那个死鬼给他的不成?”董卓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他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着面前的龙案劈去。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坚固无比的龙案竟然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随着龙案的破裂,案底的一处暗格显露了出来。只见一个青铜匣子从暗格中滚落而出,匣子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神秘的符文。
董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青铜匣子。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来匣子之中冰封着几根苍白的指骨,骨节之上还缠绕着一根来自并州的特产狼筋绳。
三日后,泗水河畔。
貂蝉的素手抚过焦尾琴,琴声裹在雾气中飘向曹营。她脚边跪着个浑身血污的斥候,口中含糊不清地重复:“温侯生母......在董公手中......”
吕布攥碎酒樽,碎瓷割破掌心。他瞥见曹操帐外新铸的十二尊镇魂钟——钟身熔了连环铁骑的残骸,饕餮纹正对虎牢关方向嘶吼。“曹公,”他突然单膝跪地,星纹铠的裂痕渗出黑血,“借虎豹骑一用。”
子夜,乌巢泽芦苇荡。
高顺的陷阵营潜行如鬼,铁甲涂满泥浆遮掩寒光。对岸粮仓的守军正在换岗,忽见水中浮起无数“浮尸”——皆是吕布旧部假扮,口中衔着浸毒的吹箭。
“放!”
随着狼骑令箭破空,泽中响起凄厉的狼嚎。董卓的守军慌乱中点燃烽火,却见火把引燃了藏在水面的火油——这是陈宫焚城时未用尽的“地龙涎”,遇水反燃。
“温侯,这边!”张辽劈开粮仓铁锁,库中堆积的竟是裹着粮袋的碎石。吕布独眼充血,方天画戟劈碎假粮垛,露出底下墨家机关兽的血盆大口——兽口中衔着的,正是生母那截指骨!
“董!仲!颖!”吕布的咆哮震塌粮仓横梁。机关兽群破土而出,兽眼嵌着的玉玺碎片紫芒连成蛛网,将他困在阵中。
危急时刻,曹军号角撕裂夜幕。虎豹骑的铁蹄踏碎机关兽关节,许褚的巨斧劈开兽颅——斧刃卡在玉玺碎片的刹那,曹操独眼骤亮:“原来破绽在此!”
五更梆响,乌巢火光照亮半壁江山。
吕布抱着生母指骨跪在焦土上,星纹铠的裂痕爬满全身。曹操将饕餮战旗插在他身侧:“温侯,这旗以后姓吕。”
而在虎牢关城楼,董卓捏碎传回的密报。贾诩的卦盘裂纹延伸至掌心:“将军,玉玺的裂痕......像不像并州地图?”
貂蝉的琴声忽然变调,一曲《十面埋伏》惊起寒鸦如墨。她袖中滑出半枚凤钗,钗尖对准星纹铠的裂痕——那里正渗出黑血,宛如困兽最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