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庄内一片紧张,所有工厂均已停工,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庄中众人默默祈祷,期盼着公主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小少爷。
孙思邈在院中悠然煮茶,神情无比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而他此刻的镇定,也成了众人唯一的安慰。
赵安在一旁站着,心里不禁嘀咕:这大冷天的,孙神医还这般悠闲,未免有些装了,自己不觉得冷,难道就不顾及我们的感受吗?
医学院产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武曌和婉娘屏息凝神,手中帕子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稳婆们围在床榻旁,小声的交流议论,手中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将催生汤递给公主服下,便静静等待。
看着公主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众人皆口中默默念着阿弥陀佛,其中一个稳婆因紧张竟晕厥了过去。
公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双手紧紧攥住武曌的小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呻吟。
武曌忍着疼痛,不停地轻声鼓励,婉娘则吓得心惊肉跳,有些后悔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只能不停地用热巾擦拭着长乐的汗水。
一个时辰过后,“公主,再使点力,快了,快了!”一位年长的稳婆低声鼓励。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安,公主的肚子实在太大,好在胎位还算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长乐诞下了一个男婴。还没等屋内的人松口气,第二次的呻吟又开始了。
长乐似是累脱了力,任稳婆们如何鼓励打气,浑身使不出什么劲。武曌连忙让婉娘取来孙神医准备好的参汤给长乐服下。
一刻钟后,稳婆们一个个都紧张无比,这要是再生不出来,胎儿可就危险了。
孙思邈在院中数着时间,也感觉到了异常,来到窗边,刚要开口。
年长的稳婆哆哆嗦嗦地大喊:“孙神医,一胎娩出后,二胎的胎位发生了变化,臀位朝外了!
时间有些长,不能再等了,妾身必须要用倒转术调整胎位!”
孙思邈沉声回道:“别慌,公主的体质没有问题,要相信她。你就按之前的经验进行辅助,若是有出血情况,有老夫在。”
柳银环朝孙思邈点了点头,朝着手术室跑去,杜雅容连忙跟上。
见房遗爱也要跟来,杜雅容气道:“滚一边去,不用你!”
稳婆努力稳定心神,一番老道的操作,在长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一个女婴终于哭出了声音,众人全都长舒一口气。
刚要欢呼,突然众人吓得大惊失色,“孙神医,快救命啊,公主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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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苏密大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众将领忧心忡忡的面容。
帐外寒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东突厥的命运正如同这风雪一般飘摇不定。
一名副将忍不住开口:“吐屯,定襄失守,大汗一定会怪罪的。如今到处都是谣言,说您与唐军暗通款曲,我们该如何是好?”
康苏密眉头紧锁,也是一脸愁容:“大汗定会知晓其中利害。这不过是李靖的离间之计,想挑起我们内部的信任危机。大汗如此精明,定不会让我等寒心。”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掀开帐帘,单膝跪地禀报:“吐屯,大汗相召,请您即刻前往王帐议事!”
众将闻言,纷纷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忧。
一名老将上前一步,急切道:“吐屯,不可前去!如今谣言四起,大汗若是听信谗言,您此去凶多吉少啊!”
另一名将领也连忙附和:“是啊,吐屯!定襄失守,大汗正需找人担责,您此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康苏密站起身,目光坚定:“诸位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我不信大汗会如此愚蠢。
即便果如众位所说,大汗也不至于当场动手削我的兵权。若我不去,反倒显得心中有鬼。”
整理了一下衣甲,康苏密大步走出帐外,翻身上马,朝着颉利的王帐疾驰而去。
王帐内,颉利可汗高坐于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镶金的短刀,眼神阴鸷。
帐内气氛凝重,几名心腹将领分列两侧,目光闪烁,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康苏密掀开帐帘,大步走入,单膝跪地行礼:“康苏密参见大汗!”
颉利抬眼瞥了一眼,语气冷淡:“康苏密,你可知罪?”
康苏密抬起头,神色坦然:“我不知何罪之有,请大汗明示。”
颉利冷哼一声,手中的短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定襄乃我突厥重镇,为何仅被李靖三千骑兵便轻易攻破?
你身为吐屯,守土有责,如今城池失守,你还有何话说?”
康苏密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大汗明鉴,李靖用兵如神,趁风雪之夜突袭定襄,我军不知内情,措手不及。
我已尽力组织抵抗,奈何唐军攻势凶猛,城中守军无有战意,最终不得不退守大营,以保存实力。”
颉利眼神微眯,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哦?如此说来,倒是本汗错怪你了?
那你为何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反而退守大营?莫非你心中早已有了别的打算?”
康苏密心中一凛,仍保持镇定:“大汗,退守大营实为无奈之举。若全军覆没,定襄以北再无屏障,唐军便可长驱直入。末将正是因此才集结兵力,伺机反击。”
颉利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刀轻轻敲击着椅背:“好一个‘伺机反击’!康苏密,你可知道,如今军中传言,说你与李靖暗通款曲,故意放唐军入城。你作何解释?”
康苏密闻言,心中怒火中烧,但仍强压情绪,朗声道:“大汗,此乃李靖的离间之计!我对突厥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若大汗不信,我愿以死明志!况且我若不退守大营,大汗如何能撤到此地?”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微微跳动。颉利盯着康苏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何尝不知康苏密的忠心?但如今突厥内忧外患,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定襄失守的责任,以平息众怒。
片刻后,颉利缓缓开口:“康苏密,本汗并非不信你。但定襄失守,总需有人担责。
你暂且交出兵权,回部落休养一段时日,待风波平息,本汗再召你回来。”
康苏密闻言,心中一沉:“可我听闻李积与柴……遵命。”
走出王帐,寒风扑面而来,康苏密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内心知道,颉利此举已是手下留情,但交出兵权意味着他再难有翻身之日。
一名亲信迎上前,低声问道:“吐屯,大汗如何处置?”
康苏密苦笑一声:“大汗让我交出兵权,回部落休养。”
亲信愤愤不平:“大汗怎能如此对待您!定襄失守,岂是您一人之过?”
康苏密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不必多言,回去再议。”
几人翻身上马,朝着部落的方向急速行去。风雪中,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大汗,您为何不直接……”一名心腹将领低声问道。
颉利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必说了。若直接动手,定襄那些兵马必定人心思动,等退到碛口再说。”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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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定襄合围已经失效,徒儿料定颉利不会来攻了,是否让二位总管止住行军。”
张公瑾附和道:“末将也赞同正则之言,如今再来定襄已无意义,若都集中于定襄一地,地利上也不利于唐军。”
李靖皱眉沉思良久,手指向地图:“弘慎、正则,你们觉得此地如何?”
二人同时望向地图,秦浩心中一紧,不愧是军神,这种敏锐无人能及,自己若是不知晓历史,断不会判断的如此之准。
“师父,如今后军已进入定襄,我们被康苏密牵制在此,正可让李积一部埋伏于此地,若师父判断准确,定能打颉利个措手不及。”
张公瑾也点头同意:“大总管如何判断出,颉利会于白道北逃呢?”
李靖捋须笑道:“此为我的不二法门-感觉。”
张公瑾讪笑:“就我没有法门,呵呵。”
“明日弘慎带兵佯攻,得给颉利和康苏密点压力,不添把火可不行。
传信鸽,令李积在白道驻扎,柴绍在其侧翼拦截,不能让颉利逃往腹地。”
“师父,让我去吧,若是颉利真走了白道,徒儿可就失了立大功的机会,这一趟就算白来了,成不?”
张公瑾欲言又止,万一出点啥事,咋弄?人家可刚成亲,孩子还没一个呢?
李靖沉思片刻:“准了,不过你自己注意着些,既然要擒敌首,就不要过多参与局部战争,盯紧他就是了。”
秦浩喜道:“师父放心,府上就缺个跳舞的,人头还不得留给别人?您瞧好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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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苏密回到大帐迟迟没有与众将说交出兵权一事,只怕兵权一交,自己的人头顷刻间就得落地。
既然大汗那边也没派人来接手,便犹豫了几日,亲兵进帐禀报:“启禀吐屯,唐军出城列队,看样子是要来攻打我们了。”
康苏密心中一紧,叹了口气:“速去禀报大汗,做好准备,唐军很有可能派主力来攻了,我挡住此次攻击后便交回兵权。”
这边刚整装完毕,令兵又来报信,垂头丧气道:“吐屯,大汗扔下我们逃了。”
康苏密仰天长叹,哈哈大笑,手中的兵器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看着脚下新寻来的一点都不合手的玩意,双眼一闭,瘫坐在了地上。
“吐屯,吐屯,你没事吧?我们如今该怎么办?不若和唐军拼了?”
“还拼个屁,大汗已经抛弃我们了,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他既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传我命令,放下武器,我们降唐了,
立刻派人去通知李大总管,我愿献上隋太后和隋王,以表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