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谣带着雪灵、倾雪等人,在京城有名的云顶酒楼用过饭,又去米肆订了几百斤米。
眼看太阳西斜,她决定回别院。今天出门一趟,她相中了两桩买卖,只等回去细细打算,再做下一步安排。
她和雪灵、倾雪上了马车,吩咐马三赶车回别院。
刚才逛街时买了几样首饰:一支海棠珠花步摇、一对花卉耳环,还有一盒十支绒花。虽不贵重,做工却挺精致,适合自己戴或给丫头们用。闲来无事,她让雪灵拿出来,摆弄了一阵。
“雪灵,这两支绒花哪个更好看?”青谣拿起两支颜色不同的绒花,转头问雪灵。
雪灵正认真瞧着,刚要开口,忽听后头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像有人追上来似的。
她一惊,马蹄声越来越近,听动静竟像是把他们的车围住了。
青谣沉下脸,掀开车窗帘子一看,外头几十个穿皂衣的衙役,骑着高头大马,把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一个仰着脖子,语气傲慢:“车里的可是燕王妃?”
青谣平静回道:“是我,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那人不答,只拉长调子说:“是就好,既然是,那就请下车吧——”
雪灵皱眉问:“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家王妃跟你们走?”
那人冷笑:“我奉命办事,上头让我请燕王妃去慎刑司问话。至于为何,不是我能问的。姑娘还是少说两句,别耽误我们当差,不然万一把你当‘逆苍天’的反贼抓了,可别怪我。”
“你敢!”雪灵气得眼眶发红,猛地跳下车,拔出佩剑护在青谣身前。
倾雪、马三、顾野、熊魁等人也纷纷掏出家伙,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青谣见对方人多,自己这边势弱,又是官府来人,便喝住他们:“既然要我去,我就去瞧瞧。正人不怕影子斜,我没干什么亏心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雪灵扫了眼对方人数,又看看己方,咬牙放下剑,低声说:“王妃小心,我去找岳炎,很快带人救您。”
青谣点点头,示意马三赶车,随他们去了。
……
太阳落山,夕阳最后一丝光亮散尽时,青谣被带进慎刑司。
这是内务府七大司之一,专管宫廷刑罚。审讯室没点灯,光线昏暗,透着股阴森劲儿。
正厅里,慎刑司的官坐在上头,两旁站着两排壮实太监,手持御杖,气势压人,气氛紧得让人喘不过气。
青谣进去后,坦然坐下,看向上首的官,说道:“不知大人急召我来,所为何事?”
那官开门见山道:“听说燕王妃今日无视皇规,私卖皇家之物。你身为皇亲,该知道皇家东西不是百姓能用的吧?流金坊的卖据在这,你有啥话说?”
青谣听完,抿嘴一笑:“敢问大人,哪条皇规说不能卖皇家之物?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知道皇上皇后赏的东西不能转送,得供在家里,可没说别的皇家东西也不行。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那官愣了下,咳嗽一声,板着脸说:“虽没明文写,但皇家之物就该好生收着,哪有随便卖的道理?”
话音刚落,堂屋帘子一掀,有人走出来,语气冷硬:“燕王妃的罪还不止私卖皇家东西,你还忤逆婆婆,虐杀奴仆。沈太妃已告到慎刑司了。”
来人三十多岁,矮胖身材,绿袍裹身,留着胡子,眼里透着阴鸷。
众人一看,齐刷刷起身行礼:“崔总管。”
沈太妃告她?青谣心一沉,看来那老太婆对她的恨已经到不顾燕王府脸面的地步了。若罪名坐实,不光会被休,还得因忤逆和杀人吃官司。
大越以孝治国,不孝子孙可入狱重罚。
前朝就有个恶媳虐待婆婆,被邻居告发,县令判了凌迟。打死奴仆的事也不一概而论,若是家生子或卖身的,归主家所有,打死就打死了。可雇来的,虽干奴活,身份算良民,不能随便杀。打死了,轻则流放杖责,重则得赔命。
沈太妃告她这两条罪,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压根没打算让她活命!
青谣轻声开口道:“大人,太妃告我,可有证据?”
崔鹏见她不像一般内宅妇人那样吓得哭闹,反而冷静应对,眼皮一跳,坐进官员让出的圈椅,眼神透出几分狠劲:“燕王妃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进了慎刑司还能这么镇定。不过装淡定也没用。太妃娘娘德高望重,又是你婆婆,哪会冤枉你?我看你还是老实认了吧,省得吃苦头。”
倾雪一听,忙挡在青谣身前,大声说:“我家王妃是皇家亲封的正妃,不是你们随便能动的!”
崔鹏冷笑道:“别说番王妃,就是皇妃贵妃又咋样?进了慎刑司,谁还能出去?”
他早就查清了青谣底细,不过是昭宁长公主府的庶女,没靠山没宠爱没子嗣,在公主府是眼中钉,在燕王府是肉中刺。这种空有头衔的王妃,杀了又能如何?
他大手一挥,两个皂隶上前抱拳:“总管!”“把那丫头叉出去,再啰嗦,乱棍打死!”
两个皂隶应声,上前要拽倾雪。
倾雪正要反抗,青谣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先下去,我不会有事。”.
话没说完,皂隶已扯住倾雪胳膊,把她拖了出去。倾雪边走边回头,眼里满是犹豫,想听王妃的话,又想动手护她。可看到青谣警告的眼神,她压下冲动。慎刑司是朝廷衙门,高手多,她反抗也讨不了好,还会给王妃添乱。现在只能指望雪灵快点找岳炎来救人。岳炎来头不明,但本事绝对不小,救王妃应该没问题。
倾雪走后,青谣抬头,平静地看着崔总管:“大人是说,太妃告了我,慎刑司就不用证据也能定我的罪?还是说我不认,就得挨打?”
崔鹏盯着她,瞧见她脸上那抹嘲讽。她皮肤白得像块玉,光滑水嫩,长睫毛搭在眼下,笑里带点讥讽,却格外勾人。虽年纪轻,气质却挺迷人。最奇的是,她眼里一点慌乱都没有,像见惯了大场面,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崔鹏混迹风月场多年,见惯美色,可瞧着她,竟晃了一下神。内务府权大,宫里奴才每年都得巴结,多少漂亮宫女投怀送抱。犯错被关的宫女,长得好的,他看中了就偷偷带走,仗着总管身份威逼利诱,谁敢吭声?这燕王妃虽是正妃,可眼下不过是个嫌疑犯,跟那些宫女有什么区别?
他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淫念。可她身上那股不服软的劲,又让他心里一凉,起了狠心。
他捋着胡子,打量她:“燕王妃果然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你以为我没证据,就随便冤枉你?”
他起身,背着手,绕到青谣跟前,慢慢转了一圈,屋里本就压抑的气氛,被他弄得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