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看着顾容音时,苏秦忙将我扶到一边。
沉声道:“她是现在落花洞的洞主,好像和什么蛇君合作。”
“用落花洞女的能力,催这棵柳树的树根扎入蛇形山,在我们被玄蛇拉入土里时,把我们全部拉到了这里来。”
“一旦你被救出,就放合窳入山,啃食玄蛇。”
苏秦感慨的看着那些依旧绕着柳桩巫唱的落花洞女:“这么多漂亮姑娘,也不知道那蛇君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救顾容声出来。”我看着顾容音那张脸。
目光在她腕间的柳条沉了沉,突然明白,是她引走了辰化雨。
辰化雨说过,顾容声的不同,来自由他的母家。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落花洞女。
不远处的蛇形山,雷电狂轰间,似乎有什么巨大且漆黑的东西在闪电间游走,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见成片成片的树木,被雷电劈倒,山火呼呼的冒起,我心也跟着揪起。
忙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看。
冥渊和辰化雨这样的存在缠斗,我们连近观的可能都没有,远观都不算太安全。
转身将我奶奶扶起来,检查了一下。
银针虽不在了,但并没有立马化身成蛇,可颈上鳞片还在,眼睛也还是蛇眸。
其他人,倒也还好。
苏秦怕我担心:“放心,那位蛇君准备挺充分的。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我家老爷子把封在地窖的四大金刚都弄来了。”
“你奶奶他们被拉出来的时候,顾家给他们都打了针,说是避免被冥芝感染。”
朝我指了指周围,小声道:“你那一站一躺的两伴娘,都被顾家带走了。”
我往旁边瞥了一眼,就见路两边停满了货车。
苏家的车,都是用黑色油布遮着车厢的大型货车。
其中一辆后车门大开,苏家老爷子蹲在门边上,正抽着旱烟,看着蛇形山的动静,满面愁容。
那车厢里放着的,赫然就是四具由黄符裹着,铁链缠绕的棺材。
再往后面,就是排得整齐的车队。
统一的白色车厢,干净整洁,还挂着露营灯,旁边还有着统一制服的保镖,以及摆放着整洁餐具的餐车。
不像是来救援的,倒像是来团建的。
想来就是首富顾家了。
我边打量,边想着要不要戒备。
可一场混战,我现在还能站着,都不错了。
就在这时,一辆房车的门推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是斯文败类的青年男子,朝我笑了笑。
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人还未到,却先伸手:“施小姐,您好!我是顾延青,大伯请你过去。”
怕我不知道是谁,看了一眼还在吹笛的顾容音道:“就是容声容音的父亲顾善行,你应该听说过。”
顾家这一代是“容”字辈,他看上去比顾容声大,想来不是本家,是旁支了。
我看了看他伸着的手,将自己不知道是血污,还是红泥的手晃了晃。
顾延青伸过来的手,五指蜷缩了一下:“是我唐突了。”
跟着一招手,后面立马有人上前。
有拎着水壶的,有拿着浴巾、浴袍的……
不愧是首富家!
“施小姐衣服也换一下吧。”顾延青指了指我身上从泥里拧出来的喜服。
轻声道:“大伯不愿意见你这么穿。”
他要我换,大不了明说,太脏了,换下来。
刻意提这一句,是指顾容声的父亲,不愿意我和顾容声“结婚”!
我原本计划“结婚”,是因为一直处于迷团之中,顾家在算计,血顶黑蛇在算计,连辰化雨和我奶奶都在隐瞒,更甚至刘艳都有事情瞒着我……
如若不能一次性解决,光是那些血顶黑蛇不停的出来放冥芝香,或是搞我身边的人,都得让我心力交瘁。
所以想破釜沉舟,将这些暗中存在都逼出来。
可没想到,逼出了个从未想过的冥渊不说,连原本以为出事了的顾容音,不只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落花洞的洞主。
瞥了一眼依旧电闪雷鸣的蛇形山,将心头的担忧和疑惑压了下去。
让苏秦把我奶奶他们,全部搬上苏家的车,又远远的朝苏老爷子拱了拱手,请他帮我护着。
直接将那糊着厚泥的喜服脱了,又让顾家人伺候着洗了手,裹着浴巾,捧着递来的热咖啡,边喝边往房车走。
路过旁边一辆车时,里面医用设施齐全。
顾容卿只披着病号服,静静的坐在一边,顾三婶被满是黄符的绳子绑在一张医用床上。
见到我,顾容卿艰难的朝我笑了笑,跟着又失落的垂下了眼去。
顾家,并没有让她有安全感。
“施小姐。”顾延青在旁边唤了一声,轻声道:“请放心,蛇君既然发了号令,让我们过来接应,想来是有办法将冥渊镇住的。”
“当然,也得感谢施小姐,拖住冥渊这么久,才让我们有时间将这一切布局完成。”
我冷笑了一声,将杯中的咖啡喝完,跟着他上了房车。
顾容声的父亲,和他并不像,不过比顾容声温和许多。
这会正靠在车窗边,看着蛇形山。
朝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一切的开端,就是顾家和冥渊合作。
我将杯子递给顾延青,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他静静的打量了我一会,才扭过头去看着蛇形山:“合窳,能吃玄蛇,顾家花了大价钱才养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蛇君能不能带容身出来。”
“你们为什么和冥渊合作?”我直接开问。
他苦笑的看着我:“你不担心蛇君出不来,死在蛇形山了吗?”
“都会死的。”我敲了敲桌子,低笑道:“打我记事起,就意外不断,或许哪天一个不注意就死了。”
对死,我早有准备。
“可有时会生不如死,比如你奶奶,比如容卿的妈妈。”他双目温和的看着我。
幽幽地道:“我不知道冥渊是这样的,我只是以为冥芝能救我。”
他将身上盖着的摊子掀开,艰难的抬起手。
那只手枯瘦、腊红,根本就不像人手。
怕是比苏家那货车里拉来的那四具棺中的东西,更像僵尸!
“当年我得了癌症,时日无多,我被冥渊引诱,以为灭蛇造穴,养出冥芝,就可以活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却没想,一步错,步步错,顾家得代代祭女蛇葬,养冥芝喂他。”
“我已经后悔了,这才让卿卿纹身成棺,以为将玄蛇葬在卿卿体内,就可以解决纷端。”
“可我没想到冥渊,并不是玄蛇,灭蛇只不过是让他逃离,养玄蛇只是因为可以更好的长出冥芝来喂养他。”
“更没想到,容声一出生,就成了他的容器。”
他脸上的后悔,不像是假的。
可我沉眼看着他,轻声道:“这些你做不到!就连那些合窳,也不是花钱就能养的。你在骗我,顾家这次换你来顶锅了?”
剡山有兽,其状如彘而人面。黄身而赤尾,其名曰合窳,其音如婴儿,是兽也,食人,亦食虫蛇,见则天下大水。
从我出生时,爷爷死于群蛇之口,奶奶也就想过找合窳,养家护院。
可到她发癔症,都没有找到。
人面的异兽,被视为异端,早就被诛杀殆尽,哪还会一次性出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