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辰不是从家里窜出来的,是躲在人群后面一堆柴火后面。
这倒霉孩子,也是真的倒霉。
这会子鼻青脸肿的,明显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挨了揍。
说话的时候,还流着鼻血,右眼肿得都睁不开了。
却还是愤慨的盯着那戏台班子,跟只幼兽一样的呲着牙。
倒是把苏秦给看乐了:“你这在里,你爸在后台被蛇母缠,那灵堂还有人吗?”
刘宇辰瞪了他一眼,只是抬头看着我:“真出事了,你先下来。”
那下巴也挨了两拳,还是力道不一样的,一边高一边低,显得脸都歪了。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我经常遭他白眼,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终究是自己表弟,就算看在他提供那羊头蛇摆的图片份上,也不能不管他。
一个翻身从车顶下来,示意他上车。
戏台那边已经因为抢那震阳的小蛇,争得热火朝天了。
人太多,我们也挤进去。
听刘宇辰话里的意思,“觐见蛇母”已经来过一次了,那也不在乎再来一次。
刘宇辰被打过后,倒也不那么急了,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我用免洗的消毒凝胶,把手消毒。
刘宇辰一直挺嫌弃我这双殓尸的手,不消毒一下,以前都不让我碰他的。
等净了手,这才掏出便携的医药包,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先用棉签给他把破皮的地方处理了。
这家伙还嘴贱:“这种东西,你都随身带,平时没少挨打吧。”
可眼睛看着我,却上下扫了扫。
那只肿得睁不开的眼睛,更眯了,有着什么流露出来。
“咳!你姐没你想的那么惨,有我呢,别人打她,我能不帮她啊。”苏秦咳了一声。
伸手点了点靠戏台那边的车窗:“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个,刘宇辰就来气。
我正好将药酒搓开,痛得呲牙咧嘴的开始说道。
情况和我们猜的差不多,舅妈的丧事,本来没打算大办的,可刘家的本家不同意,先是半劝半逼,又吓唬舅舅,说原先移尸不动,去的时辰不对,至少要做七天七夜的法事。
舅舅强硬的吵了后,改成了三天三夜的道场。
又要请乐队,又说只有刘宇辰一个孝子,要请本家子侄帮着哭灵……
后面就是我们见到秦弦意时,那样的场面了,里里外外摆了十来桌的牌桌。
茶水、饭食,刘家本家都安排得好好的,连菜单都不用他们管,只找舅舅报账,拿钱就行了。
舅舅本来就因为舅妈去了,加上羊头蛇摆的事情,搞得愧疚不已。
加上刘家,确实就他和刘宇辰两个人了,真心办不下一场丧事。
就这两天,已经报了十来万了。
所以搞那些,刘宇辰也没太在意,在意也没用。
直到昨晚,一个刘家本家说有个戏班子跳蛇舞,很热闹。
说了好大一通,什么蛇舞是以前的祭祀舞,蛇有灵性,可以超度死者之类的。
刘宇辰经历过羊头蛇摆的事情,听他们这么一说,立马拒绝。
可这种事情,他一个高中生,哪有权利决定。
舅舅也坚决表态拒绝,但人家也不容他拒绝,直接叫了人来。
那种一体式的货箱车,径直往屋侧的空地一开,侧开的车厢打开,就开演。
舅舅和刘宇辰已经被搞得心力交瘁了,也知道刘家打算借这一场丧事,使劲的薅羊毛。
打定主意,任由他们搞,不给钱就是了。
等天一亮,父子俩抱着骨灰坛,偷溜着直接走,葬都不把舅妈葬在本地了。
免得以后回来上坟,还得被刘家这些亲戚薅羊毛。
以后也不回来了,反正家里就这房子,回来得不多,东西也就这些,大不了不要了。
原本以为凌晨跳艳舞,没什么人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戏台子搭起来后,那蛇舞女在外面跳,没有配乐,却总能听到女子低吟的歌声,夹着蛇嘶嘶吐信的气声,有点像……
刘宇辰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
没肿的独眼往我这边瞥了一下:“我当时眼前就闪过那些小片中的画面,有种老港片的香艳感,然后就特别想去看上一眼。”
“哟!”苏秦打了声哈哈,拍了刘宇辰一下:“没想到表弟,年纪轻轻,阅片无数啊。”
“怪不得现在流行什么高考陪读文,还是你们文化人会欣赏。”
我抬眼瞪了苏秦一眼。
那种陪读文,多不正经啊,还有违背人伦的。
苏秦也知道失言,可脸色一时也不太对。
忙转过身去,念了一遍清心咒。
朝我道:“你有没有感觉,从看过那蛇舞后,好像整个人都放开了……”
“人伦道德在下降。”我将手里的药油擦完。
往外瞥了一眼:“刚才那男子吞蛇震阳,有人上手时,我就感觉不太对了。”
动物,对于交配繁殖,是本能,所以它们不会有那种羞耻感,也不会有戏谑的玩弄性。
而人,对于这方面,有着羞耻感。
就算有着冲动,也会有所遮掩。
比如说看到别人亲热,会感觉羞耻,本能的避让。
比如我和苏秦可以说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刚才,我都不知道,他还看过陪读文。
虽说我隐藏的浏览器里,也有过些珍藏的文和影片,但如果让人发现,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这种宣之于口,自然而然的说出来,根本做不到。
我和刘宇辰也自来是针锋相对的,他刚才说前明明咳了一声,却又堂而皇之的说出了老港片的香艳风……
证明,他没有少看这种。
而且他们说出来后,我脑中也闪过那些香艳的画面,以及和辰化雨那两次都没有到最后,却又登了极乐的感觉。
车内一时都是沉默,车外不明有着男子毫无保留节制的低吼……
我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根沉水静心香,点上。
等清新、自然的草木香气散开,将心头脑中那股子荒唐靡糜的画面驱散开来。
这才朝刘宇辰道:“然后呢?”
“那声音明明在屋侧,却好像半夜蒙着脑袋,在被窝里。更甚至能感觉到那气息,扑到脸上,以及自身腾起的热浪……”
“我妈病了半年,我爸这方面一直压制着。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比我更难受,光是听着就……”
刘宇辰说着紧握着手,低声道:“那会大家都去看蛇舞了,灵堂就我们俩。我也难受,就去楼上了。”
去楼上做什么,自然不用明说。
“可那声音一直在,我一次又一次,脑子里总想着那些画面,只想下了火,就下去,其他的什么也没想。”
“后面实在是太累了,就在床上睡了一会。醒来时,就发现我爸不见了,舞台下聚的人更多了。”
“我想找我爸,按计划抱着我妈的骨灰,直接回南,可打他电话,就在那车厢的后台。”
“我趴过去看了一眼,就见一条这么粗的蛇,上面半身是人,脸搁在我爸颈窝,我爸也抱着她……”
刘宇辰又咳了一声,双眼低垂:“很享受。我看不到那蛇母的脸,却能看到旁边还有人,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