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顾容声的话,一时有些发迷。
来得这么快的吗?
就是怕奶奶出事,我都退了出来,让顾容卿这个“替身”,就这么呆在家里,陪着她,以为能给她几分慰藉。
可怎么就把自己当树种了?
不是还没开课,只是报名吗?
怎么就中招了?
强压中心中翻滚的疑惑和震惊。
对上顾容声小心翼翼的双眼:“还只是当树种土里,就应该没事,顾总不用担心。她这些年,把自己当过所有动物了的。”
说是安慰他,其实也是安慰我自己。
希望就是当树种在土里,那也算安稳了吧。
“暂时只是埋土里。”顾容声有点发哽的看着我,小声地道:“苏老爷子也一样。”
我听着眼睛跳了一下。
忙抬眼看去,就见苏秦正靠着车身,远远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子愧疚,如果不是我说要去探那个养生机构,苏老爷子至少不会出事。
怪不得他没有来!
“没事的,我们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我吸着气,朝顾容声笑了笑。
轻声道:“只要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就行。”
“那这里就交给闻组长了,我先去看看我奶奶和老爷子。”握着那芦苇席,我手紧了紧。
等走到苏秦身边时,看着他苦笑着的嘴角,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反倒抬手,拍了拍我:“苏家是守蛇形山的,这事苏家避不开,你别多想。”
“闻谦已经帮我和那边通过视频了,老爷子没事,就是当自己是棵树,种在了土里。”
“他们已经进行了严密的布控,不会有蛇靠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奶奶那边,也派了人过去,黄老道也在守着。他实力不行,可见识还是有的。”
“你先给舅舅放淫血,路上再列个驱除淫邪的方子,让闻谦找人捡药熬了,给这些人泡一泡。”
我听着苏秦先是将情况稳住了,又安排后续的后事,有条不紊,心头也有些发酸。
老爷子一直说他不够稳重,性格跳脱,经不住大事。
可现在,不就是在经大事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掏出银针进屋,找到被苏秦背进屋的舅舅,给他扎针放血。
刘宇辰守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却不时的跳眼,抖动。
“给他挤血,一直挤到血色鲜红,不再这么暗沉为止。”我扎完十指,就去扎脚趾。
这种不是直接戳指腹,而是从指腹入针,穿过整根手指的经络,再抽出来。
我每扎一根针,刘宇辰都要抖一下,生怕我一针扎歪了,把舅舅的手给穿透了。
给他找点事做,也挺好的。
等双手双脚都扎过后,我搓热双手,从心口开始,往四肢撸着经络血脉。
一直到挤出来的血水,呈鲜红色,舅舅喉咙“咔咔”作响,猛的睁开了眼。
涌着血水的手,一把抓住我:“棺--棺材,开棺!”
我听着连忙转眼,看向堂屋摆着的棺材。
农村就算火葬,也是抱着骨灰坛回来,再入棺后土葬。
加上舅妈本就打算土葬的,棺材什么的都是先一步准备好了的,骨灰送回来后,就放棺材里了。
舅舅这是提醒我,要开棺。
刘宇辰说他受阴煞淫蛇影响,就去楼上解决了,灵堂只剩舅舅。
再醒来时,舅舅已经在车厢里和那阴煞淫蛇在一块了。
那中间出的变故,可能就在棺材。
我示意刘宇辰将舅舅背出去,然后朝守在门口的苏秦招了下手,示意他帮我掠阵,守在棺材边。
苏秦不敢有半分懈怠,直接掏出那枚铜铃,站在棺材头处。
我握着钢尺,从钉好的棺材缝里插进去,猛的往上一撬。
一经松动,握钢尺,绕着棺材用力一划,半边划松后,猛的一推。
只听到“咔咔”几声响,棺材钉脱落,棺材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一股怪腥味扑面而来。
棺材里,舅妈的骨灰坛摆在棺材尾部。
而棺材正中,躺着一头山羊。
还没有死,正睁着一双无辜黑亮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
两条漆黑、臂粗的过山峰缠在羊身上,蛇尾隐于山羊的两条后腿间。
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着血水涌出。
可那山羊,又好像在享受着,随着蛇尾游动,纯净的眼中,闪过一丝丝邪魅……
黑粗的蛇身,绕在雪白的羊身上,最后蛇首搭在羊角之上。
赫然就是那羊头蛇摆的真实版本!
而且这两条蛇极长,搭在羊角之上的蛇首,还可以搓绳。
也依旧活着,不时无声的吐信交缠着。
我脑中瞬间闪过那些不好的画面,见刘宇辰走出来,忙沉喝道:“别过来!”
跟着钢尺往棺材中一挑,将骨灰坛给挑出来。
然后抱起棺材盖,又将棺材给盖上。
重重的掐了掐虎口,借着痛意,将那黑白冲击的画面,驱开。
苏秦已然转过身去,从口袋掏出烟丝,在灵前点燃。
呛鼻的烟味,将空气中那股子怪腥味给驱散开来。
我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感觉神清气爽。
将骨灰坛递给刘宇辰,想让他直接走,不要再回来了。
可看着他胡子邋遢、双眼凹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侯浩轩。
刘艳带着他,躲在千里之外,还不是死了。
就算死了,也得千里运尸回来。
当下沉吸了口气道:“你们现在不太安全,我会让闻组长将你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先给舅舅治好病。”
“再给你办一年的休学,你也好好休息一年,好不好?”
“棺材里有什么?”刘宇辰瞥了一眼被我重新盖上的棺材,低声道:“你开棺的那一下子,我好像又看到了姑姑供的那个地羊鬼。”
“那不是地羊鬼,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摆件。”我怕说得太重要,他会忍不住的想。
朝他伸手:“那个摆件,她已经让秦弦意给我了。你手机给我一下。”
经过这两次大事,刘宇辰倒是挺听话的,乖巧的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把那张羊头蛇摆的照片删了,递还给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舅舅。再想想,刘艳回来前,有没有跟你们说其他的事情。”
怕他不知道打哪想,又添了一句:“就是今年惊蛰,你们给我过生日那天,你再仔细回想。或是每年惊蛰,给我过生日,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刘宇辰抱着骨灰坛,重重的点头。
苏秦已经将闻谦叫了进来,讲明了棺材中的异常。
这灵堂,虽然人来人往,可能往棺材中放这羊和蛇的,想查,也是有办法查的。
这里就暂时交给闻谦负责,我和苏秦去看一眼两个老人。
我交待闻谦,帮我照料好刘宇辰父子。
就在我将钢尺插回背包,和苏秦拉开车门要上车时。
刘宇辰抱着骨灰坛出来,大叫了一声:“表姐!”
我拉着车门,扭头看着他。
他紧抱着骨灰坛,双眼跳动的看着我:“你不会再回来见我们了,是吗?”
我有些不解。
他吸了口气:“我爸经常说,他只有姑姑一个亲人,我们这一代,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说姑姑为了他,放弃了自己,我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有了出息,好好照顾你们。”
“可现在轩轩死了,姑姑蛇葬了,我爸妈……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是刘家唯一的男人了,有事该我扛的。”
他说着,将骨灰坛塞给闻谦。
直接跑到我身边:“我至少有力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所以,你知道蛇葬?”我握着车门的手,紧了又紧。
舅舅打回来,就没有提过刘艳。
刘宇辰提过,也只是那羊头蛇摆的事情,从不谈及刘艳和侯浩轩的近况。
本以为他们不知道,或是避开。
却没想,连刘宇辰都知道蛇葬……
看着刘宇辰胡子邋遢的脸。
刘家,果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