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声听我提及顾家和蛇形山的合作,也苦笑了一声:“我也在被你喂了冥芝那晚,回了一趟老宅,这才知道顾家和蛇形山一直是合作的关系。”
他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一直瞒着。
“这次帮阿夭,促成我和曹老师碰面,她答应你们的条件是什么?”我感觉到无比的心累。
顾容声从口袋掏出烟盒,靠近窗户,点了一支:“我们促成,让你接受她的测验,她不入蛇形山,与玄典碰面。”
“就这么简单?”我听着感觉有点好笑。
把我推到阿夭面前,接受她的“折磨”,就是不让她见玄典?
顾容声深吸了口烟:“她这一族,虽说也承认是女娲造人所捏出来的。可我们总怀疑她们和女娲或许是同族,同出于你见到的那种红如血水的活泥。”
“现在蛇身圣女这一族,就只剩她一个了,没有见过其他。她的真实本事,谁也没见过,包括蛇君。”
“她也确实是支持万物归一的,这样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可她既然和刘艳合作,就证明和玄典之间有些意见不同。”
“玄典必然是想拉拢她的,一旦碰面,给出的条件,只会比我们更好。所以……”
顾容声沉眼看着我,目光隔着淡泊的青烟:“你先稳住她,等我们找到办法解决掉玄典,就不用再接受这些测验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渣男,让女友去陪男上司。”我靠着墙,闻着烟味。
喉咙中一阵阵的发哽,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朝顾容声伸手:“给我一根。”
“你抽什么!”顾容声扫了我一眼,苦笑着将自己手里的也掐灭了。
靠着窗往外看:“你站在护士站旁边,商量着帮曹操烧替身,就是知道她会转告我,逼我承认和阿夭的合作?”
“就是验证一下,好确定自己的定位。”我伸手将窗户推开,听着外面救护车呼啸的声音。
低声道:“怪不得顾阴生短短几十年,就能把顾氏做得这么大。目前看来,至少四五方都和顾家有合作吧?”
当局,蛇形山,阿夭,辰化雨,落花洞……
顾阴生在这中间,左右逢源,慢慢调和,不知道从各方得了多少好处。
“可也是他,慢慢的将局面稳定了下来,不再出现以前那种乱相。”顾容声也往外凑了一眼。
看着救护车拉下一个病人,急急忙忙的送了进去。
朝我苦声道:“六道轮回,下三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号称三恶道,生前作恶多端,入此三道。”
“畜生道,愚昧无知,被啃骨食肉;饿鬼道常受饥饿和渴求;地狱道是无尽的炼狱折磨。”
“可人道,明明是上三道,三善道,可人却糅合了三恶道的痛苦。有的愚昧无知,有的受着欲望不得满足的饥渴,还有着地狱道般的痛苦折磨!”
顾容声脸上尽是痛苦:“施行云,你说这样的人道,凭什么被划成三善道,还得一世又一世的行善积德,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稍有不慎就是永坠地狱!”
我听着只是苦笑了一声。
谁又知道呢!
在阿夭这些种族眼中,是没有什么六道轮回的,不过是为恐吓众人,引人向善罢了。
可结果呢?
六道就是人道!
谁又不痛苦呢!
顾容声出声顾家,知道得比我多,掌控的资源也比我多,更甚至他的命和冥渊的连在一起,不死不伤……
可他依旧痛苦,依旧是顾阴生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也是顾家献祭的子嗣!
我突然不再纠结顾家是不是和多方合作,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被各方考验,利用。
人活一世,谁又不是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转身推开安全门,往电梯间去了。
顾容声没有跟上来,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再次点了根烟:“你再等等,等我找到办法,你就不用再受阿夭这些测验的折磨了。”
这和那些渣男,让女友再多陪陪睡,等他赚到钱了,就给女友赎身,有什么区别?
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女的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卖身。
而我,被折磨的却是心,而且被卖了,也不知道。
等电梯到顶楼,苏秦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朝我道:“顾家和阿夭有合作,对吧?他们和帮着阿夭,给你下套?”
“睡吧。”我叹了口气,让苏秦回老爷子房间。
轻声道:“明天还得布阵,烧替身呢。”
苏秦又凑过来:“你真的帮他烧啊?”
我轻嗯了一声。
“你对那个曹操,一直都是羞于见面的状态。这次阿夭找的人,太准了!”苏秦暗自呸了一声。
朝我道:“你说,如果哪天她拿我来测试你,你会不会和对曹操一样上心?”
“我呸!”我躺在陪护床上,重重的
“呸”了一声。
瞪着苏秦:“你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拿你来测试我,你能得什么好处啊?你得帮我啊?”
伸手拍了拍他那蹭得灰不溜秋的石膏臂:“明天一早,找个护士小姐姐,帮你重新包扎过吧。”
苏秦瞥了我一眼,不明所以,嘿嘿的笑了笑。
就在关门出去时,扭头看了我一眼,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医院的门有点旧,“咯吱”响了一声,我没听到他说的什么。
苏秦啊……
如果他出事,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往旁边侧了一眼,奶奶还在昏迷不醒,不过明显在做梦,眼皮下面的眼珠不时晃动一下。
陪护床离得很近,我伸手掀开她眼皮,看了一眼。
瞳孔虽然依旧浑浊,可至少还是圆的,没有变成竖瞳。
我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脉,虽然缓沉无力,但至少还算平稳。
收回手,看着病房惨白的灯,突然就睡不着了。
转手又摸了摸锁骨上的辰化雨,蛇鳞冰冷粗砾。
新伤旧伤交叠,本该滑腻的蛇身,都变得粗糙不平了。
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没有谁跟我说过,他也没有解释过。
过往十几年,有他在,我总感觉安心,现在……
我不知道还能信谁。
苏秦可信,可他太弱了。
躺在床上半天,心里却越来越空落落的。
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如履薄冰了。
看了一眼奶奶的床,我想了想,爬了过去。
挤在一米宽点的小床上,伸手抱住奶奶,将头埋在她肩膀上,离着她身上的香火味和姜汁味,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是被苏秦推开门的吱呀声吵醒的。
他看了我一眼:“哟,还跟小时候一样,要和奶奶睡啊。你这么大个了,也不怕挤着你奶奶。”
我从床上起来,瞥着身后拎着打包盒的刘宇辰。
苏秦倒是真的把刘宇辰当下手了,这样也好,免得他读书读傻了,一股子书生意气。
顶楼的房间有洗漱用品,我洗漱出来时,刘宇辰已经帮我把打包盒给打开了。
里面是鲜肉馄饨,白滑的馄饨皮飘展着,裹着晶莹鲜红的肉团,飘着几只虾米,点着翠绿的葱花,看得人食指大动。
我连吃了几个,苏秦这才凑过来,贱兮兮地道:“曹操一早就从那个私立小诊所拿了食葬的材料,因为食材够,你师母早上吃的,也是馄饨。”
“不过她那个,比你这个,可太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