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不到辰正(八点),谢禛还没起身,院门口就来了个婆子,说是奉老夫人之命给三奶奶送燕窝。
“姑娘,奴婢去把人赶走。”吉祥小嘴一撇,很是不屑。
谁稀罕这点儿燕窝?等他们姑娘离了侯府,想吃多少上好的燕窝王府都会送!
“等等。”床幔后的谢禛开口说话了,“让她进来吧。”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他很清楚,不让她进来看清楚了,万一她在外面瞎嚷嚷了什么对许姑娘名声不好。
“哎呦喂,天光都大亮了,我们身娇肉贵的三奶奶还没起呢?”婆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哪家的媳妇子能有这么享福啊?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教养子女,每日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白果往外面白了一眼,低声道:“这是老夫人院里的董嬷嬷,因做过世子的奶娘,在府里很有些倚老卖老。”
傅腾的奶娘?
谢禛勾起唇,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董嬷嬷走得很急,生怕错过了什么,进了屋子还在大喘气,眼珠就骨碌碌的转着到处看了起来。
王建才藏在了哪里?
“嬷嬷放下燕窝就回去吧。”吉祥开始赶人,“我们太太身子不适,还要休息。”
这话听在董嬷嬷耳朵里就是心虚啊!她哪里会就这样轻易离开?
“不急。”董嬷嬷端着汤盅径直就往里间走,“老夫人交代了,让老奴看着三奶奶把燕窝趁热喝了,免得以后又有人说侯府苛待她。”
床上还围着帐幔,雨过天青的软烟罗就像笼着一层烟雾,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董嬷嬷咽了口唾沫,心头激动起来。
是了,是了!王建才肯定还在床上呢!毕竟一般人来也不会去床上找人。藏在那里最安全!
“三奶奶,奴婢来送汤了!”董嬷嬷窃笑一声,快步走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了帐幔,登时就傻眼了,“人呢?”
这床里别说王建才了,就是许氏都不在,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这婆子好生无礼!”吉祥追了上来,愤愤道:“哪有随意撩开主子床帐的?这就是你们侯府的规矩吗?我要把这事说给太妃娘娘知道!”
“吵什么?”谢禛不紧不慢的从净房走了出来。
董嬷嬷骤然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就要这么看出他的破绽,“三奶奶去哪儿了?”
谢禛懒得搭理她,兀自走到桌边坐好,面上一片从容淡定。
越是这样,董嬷嬷就越是觉得他在强撑装相,咬了咬牙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净房,只是任凭她怎么寻找,把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甚至连恭桶都揭开看了,都没找到王建才。
“人呢?”她满腹狐疑。
吉祥在后面捧腹大笑起来,“你这个婆子有病吧,居然到恭桶里找人?哈哈哈哈哈……难道你儿子就喜欢躲里面?”
董嬷嬷被笑得脸都绿了,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心一横就在在屋子四处查看起来,凡是能藏人的箱子她都打开了,床底下她也趴着看了,可始终找不到有什么男人。
怎么会呢?下半夜那会儿她就悄悄让人来盯着了,根本就没人从这清荷院出去,怎么就找不到王建才呢?
“你在这儿发什么疯!”吉祥气得直跺脚,上手去拉扯她,“走!我们去老夫人那里评理去!”
吉祥年纪小拉不动,白果连忙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把董嬷嬷拉出了房门。
就这时,跟着董嬷嬷一起来的小丫鬟屁颠屁颠的从院门口跑了过来,急声道:“嬷嬷,府里好像出什么事儿了。奴婢刚刚看到管家带着好多人往主院那边去了。”
今日刚好是初一,侯府几房人都在老夫人院子里用膳。
傅鹏海看着袁氏身旁空着的位置,不悦地皱起眉,“世子人呢?夜里又没回来?”
这逆子一天到晚也不知在做什么,昨儿还跑到他那儿发疯,真是皮痒了!
袁氏舀粥的动作一顿,平静道:“夫君确实没回来,可能衙门里有事要忙吧。”
傅鹏海哼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管家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侯爷,出事了。”
傅鹏海心情本就不好,被打断后更是烦躁,“什么事,赶紧说!”
管家愣了愣,看着满屋子的人有点犹豫,但想着事情闹出来也瞒不住,便也不再顾忌,开口道:“世子昨儿宿在百花楼,早上误被人捉奸,然后,然后就被一大群人看到他和王表公子赤身裸体同床共枕。”
话落,傅家众人霎时都呆住了。
傅鹏海:他都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别是还在做梦吧?
王氏:王表公子不会是她家王建才吧?
袁氏:狗男人女人玩腻了,换口味了?但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傅晴:大哥和表哥有一腿?!
……
傅老夫人是全家最先回过神的,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说一遍!”
管家猛点头,开始讲解起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时辰之前,宣平侯夫人葛氏气势汹汹地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教坊“捉奸”。
原来昨夜教坊选花魁,不知怎么“宣平侯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的传言就传到了葛氏耳朵里。
这葛氏是京城有名的妒妇,一听哪里还得了,气急败坏就带着人上门算账了。哪知她得来的消息不准,误闯入了世子的房间,掀开被子一看才知道找错了。
可被子下面光溜溜的两个人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挂,搂搂抱抱,世子的手还紧紧握着表公子的命根子……
管家没敢往下说,但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孽障!孽障!”傅鹏海气得翻起了白眼,几乎都要喘不过气了,声嘶力竭吼道:“赶紧带着侯府的帖子去找宣平侯,让他们家的人把嘴巴闭紧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管家:“来、来不及了,宣平侯夫人去教坊捉奸的阵仗太大,跟着去看热闹的人都好多,事情这会儿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孽……”傅鹏海刚说出一个字,就怒急攻心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