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还没站起来,就被林太妃一手按回了床上。
谢禛:……
他现在可真是柔弱无力啊!
见这孩子面无血色,眼底乌青,林太妃很是心疼,拉着他冰冷的手拍了拍,“你的身体太虚了,我这两日让人熬些药膳给你好好补一补。”
说着,她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让人悄悄加些荤腥。放心,不会让人发现,你只管喝就是。”
谢禛失笑,没想到母亲竟还有这样一面。
“多谢娘娘。”
因为久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配上他如今楚楚可怜的病西施样儿,更让人心生怜惜。
林太妃伸手抚了抚他鬓边的乱发,“我们做女子的,本来就应该互相多照顾些。男人们哪里懂我们的苦楚?”
他们只会觉得女子矫情,嫌弃经血污秽……
她还记得年轻时,那个十天半月都不着家的夫君心血来潮来了她的院子,却发现她来了月信,恼火地说了一句——“你明明知道本王回来了,就不能把癸水憋着吗?”
呵!男人!
谢禛看到她眼里有淡淡的悲愤,“娘娘也有这样的毛病?”
林太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女子来月事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只是程度轻重的区别罢了。”
谢禛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太妃以为他不好意思,便柔声说道:“我年轻那会儿也和你一样疼得厉害,特别是开始那两日,几乎下不了床。你别担心,我这儿有个好方子,你慢慢调理着,以后就会好起来的。”
谢禛突然就有些惭愧。
若不是亲身经历了,他也会和其他男人一样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若是在此之前,有女子与他抱怨来癸水的痛苦,他只会嗤之以鼻,觉得她无病呻吟。
觉得女人就是麻烦!
“我……”谢禛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林太妃一看就急了,“好孩子,不用在意我,躺下休息吧。我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折腾你的。”
谢禛没有硬撑,听话地躺了下去。
林太妃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口里还哼着什么舒缓的小调。
谢禛蓦地就想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哄他入睡的。
这些年来,因为自己那毛病,母子间无形中就生分了。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母亲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的无奈。
谢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孩子,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林太妃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微风、冬日的暖阳,谢禛只觉得困意来袭,缓缓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旁的岑妈妈不由心惊。
自家娘娘对这定远侯府的三奶奶也太好了吧!
林太妃自己也有些讶然。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种让人熟悉的感觉,让她第一眼见着就心生喜欢,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不过,若不是自家儿子提起,自己也不会认识许姑娘,算起来,还是儿子和她更有缘分呢!
林太妃莞尔一笑,为谢禛盖好薄被子,就带着人轻声轻脚地退出去了。
刚出檀栾院,傅晴就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仿佛真是偶然遇到一般,“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林太妃为人本就和善,对年轻小姑娘就更是多了两分和颜悦色,笑笑道:“你嫂嫂身体微恙,我来看看她。”
“哎呀,这可如何使得?”傅晴顿时变了脸色,赶忙恭敬地福了福,“娘娘也太折煞她了。”
她轻轻一叹,满眼歉意,“我这三嫂素来有些爱使小性子,在家里时就连母亲都使唤不动她。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懂事,在娘娘面前也没有分寸。还请娘娘恕罪。”
林太妃诧异地觑了这傅五姑娘两眼。
她明着道歉,其实不就是在自己面前暗暗上许姑娘的眼药吗?还有,这人听说嫂嫂病了,却半点不着急,想来就是根本不在乎吧。
自己为人是软和,却不代表她傻,这点小心机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太妃瞬间就对她不喜起来。
连自己守寡的嫂嫂都要踩上两脚,人品可见有多差劲!
她懒得再和这人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肩舆。
回到菩提院,林太妃越想越不是味儿,忙吩咐岑妈妈,“你去打听打听,许三奶奶在定远侯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就傅五那做派,侯夫人肯定也不是善茬。
岑妈妈立即应下,转头就去找了成喜。
要说这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大小事,成喜最了解不过,就算不清楚,他也有门道打听。
成喜对着太妃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岑妈妈听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带着一声叹息回去复命了。
“冲喜?”林太妃一脸难以置信,“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她以为只有乡间的无知人家才会做这种荒唐事。
岑妈妈:“定远侯府也知道这事上不得台面,所以三奶奶当年嫁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大宴宾客。加上侯府也刻意遮掩,这事便没有传得街知巷闻。”
“胡闹!真是胡闹!”林太妃气得够呛,“许姑娘的娘家不是书香世家吗?又怎么会做这么跌份儿的事?”
岑妈妈:“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家里如今是二叔做主。”
林太妃瞬间红了眼,哽声道:“真是可怜孩子……”
岑妈妈为她倒了杯温茶,“娘娘别难过。既然知道了内情,以后对她多照顾些便是。”
林太妃重重点头,琢磨了一会儿,便去找自家儿子了。
许昭宁正在给自己……准确的说是给肃王按摩右腿,听到门外的通传,连忙放下裤腿,跛着脚迎了过去,“母亲怎么来了?”
“别动!”林太妃睨了他一眼,“你腿上有伤,坐着就行。”
许昭宁微微一笑,“母亲别担心,许姑娘的金针术很厉害,我的腿已经好了不少,多活动活动也有利于恢复。”
嘿嘿,她已经能做到自己夸自己不脸红了!
“那可太好了!”林太由衷妃笑起来,目光落在她的伤腿上,缓缓开口:“若不是许姑娘大义为你医治,你的腿多半会留下病根。只这事却不能与外人言,但我们自己却不能忘恩,总要有所表示。”
许昭宁微微颔首。
肃王已经表示会给她报酬了。
林太妃:“我也着实喜欢这姑娘,想着不如就收她为义女好了。禛儿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