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血口喷人!”孟父气得直跳脚,看清来人竟是个女子,脸上满是轻蔑,“哪里来的无知妇人?速速离开,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阿姐!”许昱连忙迎了过去,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阿姐,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惊喜。
谢禛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是你长姐,你出了事,我当然要来。放心,你没做过的事,我绝不会让人冤枉你!”
许昱嗯了一声,鼻子里陡然涌出一股酸意。
刚刚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安和害怕都有。可他知道自己没了父亲,二叔这么久都没来应也不会管他,为了不让人看轻,他只能强装镇定。
现在好了,阿姐来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谢禛自顾自的在许昱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眼看向上首,“你就是山长?你们书院有学子什么证据都没有,光靠一张嘴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毁人名声,应该怎么处罚?”
庞德做了几十年的山长,与不少学子的家长都打过交道,其中也不乏身居高位者,可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莫名感到胆寒。
他咽了口唾沫,回话:“依照书院的规矩,若查明有人造谣生事,恶意中伤同窗,该以退学处理。”
谢禛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那你就开始查啊。”
庞德愣住了。
他虽然同情许昱,却没打算彻查这件事。
这次的考试是为了给陛下选伴读、兹事体大,他不想把事情闹开。不管许昱有没有作弊,都会影响书院的名声,都会在陛下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只想悄无声息地平息事端。
所以,他私底下叫来了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就是想商量个稳妥的解决办法。
按他所想,这事他不深究,潘扬和孟庭也不能再对外提及作弊一事。至于许昱的伴读名额,就由排在第二的曹弘博顶上。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处理方式对许昱不公平。若这孩子的父亲,官至侍郎的许致还活着,他也不敢这么和稀泥,但是——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但他保证,以后定会多加关照许昱,过两年还会推荐他去国子监读书。
谢禛哪里看不出这人是什么态度,他眼眸一凛,脸上的神情越发冷锐,“那就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查!”
“报官?”孟庭的父亲重重嗤了一声,“无知妇人就是无知妇人,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啊?”
他自己就是顺天府的推官,衙门里哪会管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当然,你要是家世背景过硬,也叫得动衙门的人。
可这许家可能吗?完全是痴人说梦!
“我们书院的事哪用劳烦官府的人?”庞德也皱了眉心,不悦地觑了谢禛一眼。
他是看出来了,这许昱的长姐就是个刺头,不好应付。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许氏的态度如此强硬,莫非有什么倚仗不成?
庞德偷偷打量起她来,见她梳了妇人发髻,显然就是嫁了人的。
也不知她的婆家是哪一家?
庞德喝了口茶,端起一副长辈的模样,试探道:“许氏,我知你担心许昱这个弟弟,只你毕竟已嫁为人妇,哪有撇开夫家就这么出来的道理?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耽误你相夫教子。”
谢禛睨过去一眼,淡淡开口,“不会耽搁,我是寡妇。”
庞德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听听这语气,还挺骄傲似的……
孟父闻言更是不屑得厉害。
都守寡了还出门来抛头露面,想来夫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孟庭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刚刚听到“报官”两个字时都吓得腿软了。好在许昱这姐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那个能耐报官。
想想也是,他和许昱同住一屋这么久,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姐夫,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人家。
一直没说话的潘父却突然想到点陈年旧事,“我记得许大人的女儿是和工部曹侍郎的儿子定了亲。”
许致曾做过好几年的户部侍郎,他对这个上官的一些家事也有所耳闻。
“但曹侍郎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啊!我上个月才在吴大人的寿宴上见过他。”潘父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通。
怎么好好的就成寡妇了?
“我们家和许家早退亲了。”门外突然有人开口说道。
庞德看过去,就见纪家那个小魔星大摇大摆的领着几个少年郎走了进来。
“山长,这作弊一事关系到给陛下选伴读,我这个做表弟的理应多了解点情况。”纪睿伸直小短腿,踮着脚尖蹭到椅子上坐好,又指了指身旁的几人,“他们是这次考试排名前五的学子,也有权知道事情的进展。”
谢禛看过去,唇畔勾起抹戏谑的笑意。
这纪睿每次见到他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没想到在其他人面前却是如此耀武扬威……
“我们家和许家早就退亲了。”曹弘博又重申了一次,好像生怕许家沾他们家光似的。
许昱紧握着拳头,眼底一片愤愤。
要不是曹家背信弃义,阿姐也不会落到去侯府冲喜!
谢禛笑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嘲讽的意味却拉满了。
曹弘博有些难堪,却不知要怎么反驳,毕竟人家什么都说,他若是开口辩解,岂不是不打自招?
“来多少人我都不惧。”谢禛神色自若地扫了众人一眼,“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书院不愿查,我就让官府的人出面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话掷地有声,声音虽带着女子的柔婉,却让人无端有些发怵。
孟庭的父亲满腹狐疑地看过去,没忍住问了出来,“你的夫君到底是谁?”
“哎哟,三奶奶,您可叫奴婢好找!”李嬷嬷忽然小跑着进了屋,意味深长道:“夫人知您自己叫了马车来了书院,担心的不得了,连忙让奴婢过来了。”
庞德:……
他这院子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你是哪家的婆子?“因为恼火,庞德的语气不是很好。
李嬷嬷自得一笑,抚了抚衣襟,缓缓道:“我乃定远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