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拿出自己的金针袋子,走回榻边,“我为你扎几针吧,能好得快点。”
谢禛自觉理亏,乖乖任她摆弄。
许昭宁在大椎、曲池、合谷等几个穴位落了针,轻声道:“我的身体没你那么强健,你是不是很不习惯?”
谢禛微微点了下脑袋,“就流了点儿汗,吹了点儿风,我当时都没感觉冷,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点儿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没想到这样竟然会生病。
许昭宁弯了弯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算一算时间,你的……我的意思是我的小日子就快到了,这之前身体是会稍微虚弱一点,得比平时更注意保暖。”
谢禛:……
他不想谈论这个。
虽然已经经历两回了,但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想到即将又要遭一回罪,谢禛就欲哭无泪。
做女子真的太不容易了,这玩意儿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啊!
许昭宁自然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她自己其实也不愿意说这个,怪尴尬的。
“你和陛下中途去见了什么人?”谢禛随即转了话题。
许昭宁:“一个年轻妇人,陛下称呼她为三姨母。”
谢禛了然,“那就是纪三娘了,纪太后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来做什么?”
许昭宁把那时的场景和对话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陛下知道她的来意后,很有些生气。之后回城的时候,还和我抱怨了几句。”
谢禛挑起眉,“纪三娘和曹修文?”
他年初就去了西北打仗,倒真没听说过这事。不过,承恩公府女儿多,他平时也没太关注她们都找了什么亲事。
说惊讶倒也没多少,他只是陡然感到了一股怒火——那姓曹的就快要成亲了,竟还跑到许姑娘面前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真是厚颜无耻!
谢禛不由捏了捏拳头,后悔当时打少了。
“哎,别动。”许昭宁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我帮你取针。”
就这么一回儿,谢禛确实感觉好了很多,至少头不那么晕了。
“那曹大郎今日来找过你。”谢禛抬起眼,视线看过去。
许昭宁收针的动作一顿,面上除了愕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找我做什么?”
谢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把曹修文当时的话都复述了出来,当说到“宁儿”两个字的时候,他不由脸热。
许昭宁也红了脸,不是害羞,而是愤怒。
那曹修文竟然会觉得她想和他再续前缘?会为了他放弃许昱的利益?
真是太小看人了!
“你没给他好脸色吧?”许昭宁问。
“当然没有。”谢禛不自觉挺了挺肩背,“我最后还打了他一拳。”
许昭宁恍然大悟,眉眼间都是笑意,“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原来是你打的啊!打得好!”
谢禛的心里有那么点小得意,面上却不显,“这曹大郎年岁几何?”
许昭宁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想了想道:“他比我年长两岁,今年应是二十有二了。”
谢禛兴味的呵了一声,“那他就比纪三娘小四岁。”
许昭宁眨了眨眼,总觉得他的话里好像有什么深意。
“你可知他和你退亲后,这几年有没有成亲?”谢禛又问了一句。
许昭宁摇摇头,“他没有成过亲。”
这一点确实让她很意外。
因为当初曹家要求她主动退亲时,曹母曾以她要守三年父孝会耽误自家儿子的婚事为由劝说过她。
这都过去快五年了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谢禛直直看着她。
许昭宁一边把金针装回药箱里,一边回道:“我从书院回来后让人去打听过。”
她之前并不清楚,和曹家退亲后她就没关心过他家的事了。要不是曹弘博使坏陷害弟弟,她都要忘记这家人了。
谢禛笑了一下,“也不知他和纪三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昭宁诧异地觑了他一眼。
肃王原来这么八卦的吗?竟然连这种事都想知道……
“那要不要让人去打听一下?”许昭宁试着问。
“也好。”谢禛几乎没有犹豫。
许昭宁陡然瞪圆了眼。
谢禛看着她,心里想到是若是许姑娘自己的脸做这个表情一定比自己的脸适合很多。他这么想着,脑海里也仿佛有了画面。
果然比他的脸适合很多。
谢禛勾了下唇,开口解释自己的意图,“多了解一下没坏处,他们的婚事说不定可以助你快速离开侯府。”
许昭宁讶然,脸上的表情更为生动,“为什么?”
谢禛的眼中看着自己的脸,但脑子里却自动带入了许姑娘的模样,这样他就不会辣眼睛了。
“因为纪三娘和你一样都死了夫君。”说到夫君两个字时,谢禛蓦地拧了下眉,随即换了个说法:“你们都是寡妇。”
谢禛又拧了眉,寡妇两个字也不好听,不适合许姑娘。
许昭宁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因为纪三娘和我的际遇差不多,再嫁的又是和我定过亲的人,若这事传开了,纪曹两家脸上肯定会不好看。”
谢禛:“不仅是纪曹两家,纪三娘的前夫家卫国公府和定远侯府一定也会被人非议。”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定远侯府架上去:人卫国公府都允许守寡的儿媳再嫁了,你定远侯府凭什么让人家守一辈子?
若是再把当初“冲喜”的事宣扬一下,定远侯府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到那时,他们若再想留住许姑娘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要让定远侯府主动提出送许姑娘回娘家,他要让许姑娘的名声半点不受影响!
其实夫死回娘家的事再寻常不过,可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若是夫家不同意,女方闹起来,世人多半还是会指责女方不够本分。
他不想许姑娘陷入那样的争议。
她嫁入侯府本就是被逼无奈,凭什么还要背上骂名?
谢禛把自己的计划和考量都说出来,“今日陛下也知晓了侯府对你的怠慢,我们先把这些消息放出去,再稍加引导,侯府就会焦头烂额,之后等你出了孝期……”
许昭宁听着那属于自己的熟悉声音,突然有些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为她打算谋划了。
“王爷,谢谢您。”她咬着唇,眼中有水光闪烁,声音也已经哽咽。
谢禛:自动转换面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