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略微一顿,眼中聚起冷意,“他们倒是会打算盘。”
“可不是吗?”袁念容义愤填膺的拍了下桌子,“他们这是想在人前逼迫你我妥协。”
还要用她袁念容的儿子去给侯府脸上贴金——
你看啊,侯府都把世子的嫡子过继给许氏了,足以显示侯府对她这个守寡媳妇的重视和关心了吧?
侯府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许氏若当众拒绝,那名声定然会受损,大家只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老夫人用这么一场宴,就能把之前那些苛待儿媳的风言风语化解于无形。许氏若不想被人非议,就只能咽下这个苦果。
她也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她心里就是再不乐意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袁念容的眼睛渐渐红了,“川哥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他们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谢禛平静开口,“那什么赏花宴,我不会去。”
袁念容叹气,语重心长道:“弟妹,你在不在场都无所谓。你不去,王氏就更没什么顾忌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可不一定。”谢禛神色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你把这次的宴客名单给我一份。”
袁念容纳闷,“弟妹,你想做什么?”
谢禛并不多解释,“总之,我不会让侯府的算计得逞。”
还会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袁念容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倏地笑了,“弟妹,我真是搞不懂你。小小年纪,遇到事情怎么就这么淡定?”
不过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莫名相信这个弟妹的保证,真是奇了怪了!
……
是夜,许昭宁收到了谢禛的信。信中简单说了侯府办宴的打算,还附着一张赏花宴的宾客名单。
定远侯府是勋贵,相熟的也几乎都是家里有爵位的人家,其中几家还与宗室连着亲,在京城的社交圈也算是呼风唤雨——她们一句话便能左右你的名声。
许昭宁顺着那长长的名单往下看,眉心不由越皱越紧。
侯府还真是“用心良苦”,想要用这种方法把她架上去,让她不得不答应在侯府守寡。
若是她没有和肃王互换身体,猝不及防遇到这样的情况,又会怎么做?是会屈服,还是不管不顾地反抗?
许昭宁想了想,她应该还是会站出来反抗的,就算怀了名声她也要脱离那种毫无指望的日子!
“别担心,傅家人不会得逞的。”
谢禛在最后写了这么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许昭宁却不知不觉看了好久……
次日一早,许昭宁又去了林太妃那里,把侯府的谋算一说,林太妃就气红了脸,“太坏了,傅家人真的太坏了,竟然这么算计两个儿媳妇。不管是阿宁还是那世子夫人都太可怜了。”
一个要守一辈子寡,一个要把亲生儿子抱给别人养,而侯府却能因此得到“好名声”,真是荒谬!
林太妃个性软和,不太会骂人,“坏”便是她能想到最恶劣的词。
许昭宁觉得太妃娘娘和自家母亲还挺像的,不禁更觉亲切,“这事还得麻烦母亲给镇国公府那边传个信。”
“包在我身上!”林太妃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说完一顿,转头看向儿子,“侯府发生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连宴客名单都有?”
许昭宁摸了摸鼻子,“我知母亲关心许氏,就让人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再说不还有吉祥传话吗?”
林太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孝顺。”
可以再孝顺一点,早点把人娶回来……
想到这里,林太妃促狭地瞥一眼儿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阿宁在侯府守寡的。”
许昭宁下意识就点了头,蓦地又意识到不妥,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是为了母妃。”
大概是心虚,她的声音不禁越说越小。
林太妃努力忍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对对,都是为了我。”
为了给我娶个好儿媳。
十月十八日,定远侯府的赏花宴如期而至。
京城的贵眷们一年到头都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由头办宴,赏花宴便是其中最常见的,一年四季都适用。十月份还不算严寒,梅花还没开,但菊花、木芙蓉、山茶都开得极好。
像定远侯府这样的人家,自然也有暖房,不在花季的各色牡丹、芍药、兰花也开得正盛,引得众人纷纷赞赏。
王氏得意的翘起手指,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老夫人瞪了一眼,不敢显摆了。
临湖的水榭前两日就布置好了,围了厚帘子,再放上炭盆取暖,众人便能坐在里面欣赏园子里的姹紫嫣红。
“你们家三媳妇也出孝了,不如也叫她过来坐坐。”突然有人开口提到了许昭宁。
说话的人正是老夫人的妹妹,诚意伯府的老太太。
王氏笑了一下,“姨婆,我早就派人去请她了。只是我这小儿媳妇素来身子骨弱,不爱出门。前段时间升儿三年祭,她都没有露面呢。”
她这话本来是想暗戳戳的告许氏一状,但有人却听到了重点,哼道:“她身子骨不好,你们侯府也好意思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奔波?”
这话一出,还算热络的气氛瞬间就僵了。这就差不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老夫人扯了个笑容,看向镇国公府的范老夫人,“老姐姐有所不知,那日的事都是误会,我们和许家好着呢。”
范老夫人又哼了哼,嘀咕:“狼狈为奸嘛,当然好了。”
她这话声音不大,老夫人只隐隐听到了一点。
就这时,袁念容领着谢禛进来了,笑着向众人介绍,“这是我三弟妹,她住的院子远了点,所以来晚了,还请大家见谅。”
谢禛忍着心里的不适,姿态优雅地朝着大家福了福。许姑娘不在,他行礼的动作便行云流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王氏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愕然,“你、你……”怎么来了?
她刚刚才说了许氏身体弱不会来了,结果人就出现了,岂不是在打她的脸!别人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是她不想许氏现身才故意那么说的!
可袁氏昨日去请人的时候,那许氏称了病,她就以为……
“来了就好,坐吧。”老夫人虽也惊讶,但却比王氏沉得住气。
谢禛在袁念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面对众人的好奇打量,他没什么表情,那从容自若的劲儿不由让大家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我们老三媳妇真是水灵,这小脸红润润的。”诚意伯老太太在傅家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开口了,“瞧这气色啊就知道她过得好。”侯府没有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