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慢慢搅着碗里的燕窝羹,浅浅笑了一下,“王爷是很细心的人。”
王爷对她受伤的事很愧疚,多关注一点也不出奇。和他相处这小半年,她也很了解了:王爷其实是个外冷内热、重情重义的人。
先皇和懿怀太子对他好,他便也全心全意对小皇帝好,不遗余力地辅佐他、教导他,为了让他坐稳皇位,担上多少骂名都在所不惜。
至于她——
王爷刚刚也说了,把她当做救命恩人。他素来恩怨分明,对她定是会多加照拂。
谢禛的眼里拢起一片疑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虽然许姑娘又夸他了,但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谢宛之也对许昭宁这样的反应有点失望,怎么都不脸红一下呢?
话本子上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昨夜阿兄毫不迟疑下水救了姐姐,姐姐难道都不感动吗?
“姐姐,阿兄从没对其他女子如此在意过。若昨日失踪的是别的什么姑娘,他根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不会亲自去救人。”谢宛之连忙强调。
许昭宁不好解释什么,只是弯了弯嘴角,然后就低头喝起汤羹来。
谢宛之苦恼的皱起小眉头,怎么阿宁姐姐就是不肯相信自家阿兄对她的心意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姐姐可是有心仪的人了?”小姑娘琢磨了半天想出了这样的理由。
听到这个问题,谢禛的脚尖就不自觉就往前挪了一步,不小心碰到屏风,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什么声音?”谢宛之吓了一跳。
许昭宁飞快地往屏风投去一瞥,拉住她的手,“别怕,应该是夜里风大,吹落了院子里的什么东西。”
“是吗?”谢宛之觉得那声音更像是从屋内发出的,可看到阿宁姐姐神色自若的样子,便也没再纠结,追问道:“姐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许昭宁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摇摇头:“并没有。”
谢宛之刚要牵起嘴角却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阿宁姐姐心里没人,不也表示她对阿兄没那个想法吗?
不过,这结果也总比她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强。做人要知足,阿兄还有努力的机会!
既然阿宁姐姐没有喜欢的人,那问题就应该是出在阿兄这里了。
谢宛之绞尽脑汁想了想,蓦地记起去年的中秋宴上,端王当众暗示的那句话——他看上的也许不是姑娘家。
她原先还不知道,那之后让人一打听才发现坊间竟有阿兄好男风是断袖的离谱传闻。
“姐姐莫非也听信了谣言?”谢宛之的小脸涨得通红。
许昭宁一时没听明白,“什么谣言?”
谢宛之满脸愤愤,“就是那断袖啥的,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多半就是那谢祈心生嫉妒、造谣诋毁我阿兄,他自己荒淫无度,就看不惯我阿兄洁身自好。”
许昭宁反应过来了,连忙澄清道:“我不信。我知道王爷不是断袖。”
听到许姑娘和妹妹提起这个,谢禛不自在极了,一张脸黑了红,红了黑。
谢宛之的目光在许昭宁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看出她不是在哄自己,不解地问:“那姐姐为什么不觉得阿兄倾心于你?他真的对你很不一样的。”
许昭宁捏了捏她嘟起的小脸,微笑道:“郡主还小,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王爷对我也并非你想的那样。”
她和王爷的关系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比起男女之情,他们更像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
许昭宁也有些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太奇异了,很难定义。但王爷确实是把她当救命恩人看待,她也很感激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
在她心里,王爷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想来王爷对她也是一样。
谢宛之的眼里浮出了明显的困惑,不明白自己哪里误会了,她觉得自家阿兄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啊!
“那姐姐多和我说一说这些事吧。”她抱住许昭宁的胳膊,撒娇道:“我今晚留下来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阿宁姐姐也许因为自身的经历对男子有心结,她得想办法让她敞开心扉。
许昭宁瞟了一眼屏风,捂着嘴咳了咳,“我还病着,郡主和我一起睡,可能会染了病气,等我病好了,我们再抵足而眠,可好?”
谢宛之也不想打扰她休息,懂事地点点头,“那姐姐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离开之前,谢宛之又特意让人送来了几本话本子,“留着给姐姐解闷。”
都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姐姐多看一看,或许就能理解阿兄的心意了。
许昭宁拿到手上翻了翻,不由有些怀念。她在郡主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看过这类不着边际的话本子。
谢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寿安她……”
许昭宁善解人意地打断他:“郡主很关心王爷,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出于好意,我能理解。其实也不怪她会多想,昨晚的事实在太让人误会了。”
偏偏他们还没法解释。
谢禛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嘴拙舌,总有种词不达意的感觉。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挫败,“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许昭宁嗯了一声,却在他转身之际叫住了他,“王爷,端王他……”
“是我做的。”谢禛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回答了。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了个问题,“你可会觉得我太残暴,杀人不眨眼?”
“不会。”许昭宁脱口而出,坚定地摇了摇头,眼里凝起了一抹不安,“我只是担心王爷这么做会有麻烦,毕竟他的身份不一般。”
谢祈怎么说都是王爷,是先皇的儿子。
谢禛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瞬间消散了不少,他勾了勾唇,“别担心,我都安排妥当了,不会牵扯到我身上。”
“那就好。”许昭宁松了口气。
谢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里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他想多留一会儿,可理智告诉他这不合礼数。
“我明晚再过来。”他的声音温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