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王爷这么晚来做什么?”
态度冷冰冰的。
谢禛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昭昭,我想你了,想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他的声音听着还怪委屈的,许昭宁剜了他一眼,“你睡不着觉关我什么事?我可睡得着。”
她坐回床上,别过脸,一副你赶紧走的样子。
谢禛僵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昭昭以前还真没与他这样置过气……
他回想了一下寿安给他的那些话本子上所写的,连忙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先是试探地勾住她的手指,见她没有立刻挣脱,便又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手。
“昭昭,你也知道我过往的事,在船上,我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许昭宁笑了一声,不无嘲讽道:“那真是难为王爷了,明明那么怕水,还能冒着随时落水的危险飞檐走壁找过来。”
谢禛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厚脸皮地笑起来,“那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想见到昭昭了,便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少来!”许昭宁不为所动,可眼底还是泄出了一点笑意。
屋里并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斜斜洒落进来,谢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仍是感受到了她的那丝细微变化。
谢禛勾起唇,握着她的手往回一收就把人带到了怀中,然后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她,“昭昭,我离开后,岳父可有说什么?”
许昭宁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又挣脱不过,气闷地在他后腰拧了一把,“能说什么?就说你这个王爷莫名其妙的呗。无事献殷勤,定没有安好心,让我以后多防着你些。”
谢禛黑眸一沉,“岳父真这么说?”
难道他弄巧成拙了?
许昭宁愣了愣,她刚刚说的那些明显就是气话,王爷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昭昭……”谢禛低低地喊了她一声,尾音里的那声若有似无的轻叹透出了无限落寞,“我从小便没了父亲,并不知道要怎么与这样的长辈相处。你知道吗?我今日见到孙彻与岳父相处的样子,心里很是羡慕。”
许昭宁的心揪了一下,不由往他怀里靠了靠,“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阿爹没有那么说。他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后,很是感激,还夸你随和谦逊,没有王爷架子。”
“可我不要感激。”谢禛捧着她的脸,郑重道:“昭昭,他是你的父亲,我想要娶你,当然希望他能真心实意地接受我、认同我。”
许昭宁的呼吸微微一滞,心里像是被棉花塞满了,又软又涨。
“昭昭,你教教我吧,怎么讨岳父大人欢心?”谢禛在她耳畔轻轻呵出这句话。
热气从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心底,许昭宁的睫毛慌乱地颤了颤,只觉得脑袋都晕乎乎的,在他的蛊惑下说了不少父亲的喜好。
等她重新拉回心神的时候,已经莫名其妙躺回了床上,而谢禛就在她的身边,一手撑头望着她,一手慢慢绕着她的发丝。
许昭宁又有种跳到坑里的感觉,连忙拍开他的手,扯回自己的头发,“夜深了,我要睡觉了,王爷请回吧。”
“我也想睡觉,但我只在昭昭身旁才能睡着。”谢禛直接往她身旁一躺,可怜巴巴地说道,完全是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许昭宁鼓起腮帮子瞪了他几眼,却又拿他没办法,谁让她狠不下心来赶他走呢?
……
接下来的日子,谢禛果然每日都往许致面前凑,不是找他下棋品茗,就是与他谈论各地风物,还时常往他那里送甜食,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他这是在献殷勤。
谢宛之自然是站在谢禛这边,在许致面前,总是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说起自家阿兄的优点。孙彻也隐隐看出了点儿门道,震惊的同时又有种看好戏的兴味盎然。
玄清子却快气死了!他当然知道逆徒对那许家姑娘的情意,却万万没想到这臭小子为了讨好未来岳父能做到这个份上!
臭小子对他这个老师都没有这么好!
玄清子想了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打算给逆徒使绊子。
谢宛之在前面说好话,他就在后面拆台,说了不少谢禛小时候的糗事,还挑剔这个,挑剔那个。谢禛和许致下棋,赢了就说他性子狂妄、目无尊长;输了就说他心机深沉,故意放水。
谢禛从不反驳他,更不会恼羞成怒,每当这个时候,他只是沉默不语,还用那种包容关怀的眼神看着玄清子。
许致见了只觉得这王爷也不容易,遇到个这么“任性”的老师。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师年纪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像小孩子,喜欢开玩笑,许伯父请多包涵。”谢禛失笑着摇了摇头,落下最后一子后大方认输。
许致听到他这一声“许伯父”,就下意识往女儿那边看了一眼。
一过十几日,他要是还察觉不出这王爷的心思,他就不是失忆,而是傻了。
说实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毕竟齐大非偶,女儿要是嫁到王府,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他这个父亲无法为她撑腰。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女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在她的身边,没能为她做任何事。若不是遇到肃王和他的母亲,女儿可能还在侯府守活寡……
许致看着棋盘笑了一下,以为自己看不出他在让棋吗?
不过他堂堂摄政王能为了女儿来讨好自己这个“乡野村夫”,也多少能证明他的真心……
看着许致非但没有厌恶谢禛,反而还颇为赞赏的样子,玄清子恼火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当年一定是摔坏了脑子!
谢禛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漫不经心瞥了玄清子一眼,那淡淡的挑衅让他更抓狂了!
“明日就要到天津了,我打算在此下船,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回京城。”谢禛敛了笑意,说起了正事。
虽然之前就知道了这个决定,但许昭宁的心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他的脸上。
可玄清子如今看着他那虚伪的样子就觉得闹心,翻起眼皮嗤了一声,没好气地问:“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