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10月20日,酉阳城墙外,酉阳河畔的一片大草坪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西军于此处设立临时军事法庭,准备对犯下烧杀奸淫恶行的清军进行公开审判。
草坪四周,荷枪实弹的西军士兵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现场秩序。
广场中央,一座简易高台搭建而成,台上摆放着桌椅。林绍璋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峻,扫视着台下众人。
台下一侧,五六百个被五花大绑的清军罪犯站立着。另一侧,众多当地百姓扶老携幼汇聚到这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城墙上,萧云骧、李竹青、陈玉成、刘昌林等机动师与亲卫师的十来名高级军官正俯瞰着下方。
“李兄,这些罪犯都甄别好了吧?”萧云骧向李竹青询问道。
李竹青嘿嘿一笑,这段时间,他跟随萧云骧从成都奔袭千余里来到此地,历经艰难险阻,人虽瘦了些,但精神抖擞。
“大王放心,在中江时我们就做过一次,此次轻车熟路。”
“怎么有这么多?可不能滥杀无辜。”萧云骧仍心存疑虑。
李竹青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这些人主要分为两类。其一为给张亮基部开路的潮勇。这股匪徒极其凶狠残暴,所过村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可惜贼首吴元猷被刘师长临阵挑杀,不然我定要将他活剐。”李竹青恨意难消。
萧云骧看向身旁的刘昌林,只见刘昌林黑着脸,朝他憨笑。
“其二是跟随索伦兵的贵州团练兵,他们纵容士兵抢粮,杀人烧村。因为我方自卫队、民兵应对得当,他们仅得逞过几次。但即便只有这几次,也是手段极其歹毒,几乎烧杀抢掠殆尽,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我们已经核查清楚,台下这些匪徒,每人手上至少有一条百姓的性命,大王无需怜悯他们。” 萧云骧点点头,不再纠结,转而向身边的两位军官发问:
“吕军师,冯军师,对其他降兵宣传西军政策、开展诉苦大会的工作进展如何?” 这两人正是机动师军师吕荣光、亲卫师军师冯崇文。
二人皆是萧云骧在湖南行军时,亲自培训的首批军法官培训班学员,因表现优异,被任命为师级军师。
吕荣光今年三十来岁,因大半年没见到萧云骧,此刻被他亲自询问,难免有些激动。冯崇文在中江时,曾在赖文光带领下处理过相关事宜,应对从容,当即答道:“大王放心,这是西军的常规举措,这几日一直在推进。”
萧云骧微笑着问道:“效果如何?” 冯崇文稍作停顿,回答道:“还行,但比不上在中江时。”
“为何?”萧云骧面露疑惑。
吕荣光此时镇定下来,抢先回答:“大王,属下推测,这应与士兵的籍贯有关。” “说来听听。”萧云骧微笑着鼓励他。
“在中江时,俘虏大多是成都附近的人,如今四川被我军解放,他们加入我军顺理成章。而当下的俘虏主要是湖北人,他们的亲人大多在湖北,很多有家室的想回家。”
萧云骧点头,当即下令:“不愿留下的,发放回家路费。”
此时,城墙下传来林绍璋一声大喝:“带罪犯上台!” 众人纷纷朝城下望去,只见西军士兵将数名罪犯押上高台,多数罪犯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上台的。一两个凶悍之徒强撑着,怒目瞪视着押送他们的西军战士。
林绍璋起身,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下众人,拿着纸卷成的喇叭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今日在此,就是要对这些犯下滔天罪行的恶人进行公正审判!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今日,西军为大家主持公道。” 台下百姓高呼:“为我们报仇!” 数千人齐声怒吼,声如雷霆。
先前颇有气势的凶徒,面对群情激愤的场面,也面色惨白。
一位西军书记员走上前,开始宣读罪犯的罪行。每念一条,台下百姓的骂声就更响亮。 “李二娃,你们几人在濯水村抢劫财物,杀害无辜村民五人,强奸妇女三人……”书记员声音激昂,眼中满是愤怒。
听到这些罪行,百姓们怒火中烧,有人高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林绍璋起身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书记员接着说:“依据西王府法律,对你们所犯罪行,现判决如下:李二娃等人罪大恶极,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宣判完毕,台下欢呼声四起。
城墙下的审判仍在继续,城墙上萧云骧与机动师旅团军官一一握手,肯定并赞扬他们在此战中的表现。
如此忙碌了半个多小时,诸事完毕,萧云骧让众人各自去忙,自己仅带着卢岭生和姚福堂两位护卫下了城墙。
没想到陈玉成笑嘻嘻地跟了上来,就像当初在长沙城时一样。
“玉成,你没事了?”萧云骧微笑着看向陈玉成。大半年未见,陈玉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嘴上长出了稀疏的胡茬,渐渐有了青年的模样。
“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让老吕去处理。我陪大王走走。”陈玉成说着,亲热的走到萧云骧身旁。
萧云骧拍拍陈玉成的肩膀,赞许道:“这仗打得不错,值得表扬。” 陈玉成咧嘴一笑,俊脸微红。
几人朝伤兵营走去,陈玉成边走边问。
“大王,这个公审大会,除了惩戒恶徒外,还有让本地百姓宣泄情绪、凝聚人心的作用吧?”
萧云骧点头。“此番酉阳州民众修筑堡垒、运输军粮,负担本就沉重,不少人家还遭清军残害,家破人亡,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也是让他们知晓,他们的血泪没有被我们辜负。更是让我们的士兵明白,我们为何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