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独目中的黑洞骤然收缩,将四周飘浮的时空碎屑碾成齑粉。脚下大地突然裂解为万千棱镜,每块镜面都映出不同轮回中的吉巫——有时她被冰晶蜈蚣贯穿咽喉,有时又化作蜡染裙摆褪色的幽魂。吴刚的机械残躯在镜面间弹跳,齿轮缝隙里突然增生出暗红肉芽,那些曾在藤魇墟村被斩断的脐带竟从金属深处重新钻出,末端粘连着半融化的时烬残渣。
一块棱镜突然爆开,喷涌出瘴母胎宫的脓血。脓液在空中凝成数百具婴尸,手脚纠缠成锁链缠向吉巫。她的冰晶断尾在此刻异变,蜈蚣节肢间突然绽开雷殛古刹的咒文,电弧顺着婴尸锁链传导,将脓血蒸腾成混着胎粪的毒雾。吴刚胸腔内卡着的半截脐带突然活化,末端胎盘膨胀成吸盘,将毒雾尽数吸入——那是他们在血巢痂宫斩杀瘴母时残留的胎器。
镜群深处传来齿轮错位的轰鸣。九尊青铜鼎从虚空中浮现,鼎身分别烙印着藤纹、雷云、胎宫等昔日封印的图腾。鼎口喷涌的却不是往日的秽物,而是纯净到令人战栗的时空本源。修隐的黑洞瞳孔突然渗出金液,那些被吞噬的烬渊龙蜕、髓海阴龛等万千污秽,竟在瞳仁深处炼化成璀璨的星砂。
\"这才是巫祝真正的炼炉。\"吉巫的蜡染残裙突然逆卷,露出内层暗红色的蛊虫母巢。曾在溟沼咒庭死尽的子蛊竟在裙褶深处复生,虫壳表面浮现出慧烬谜廊的卦象,\"他把我们经历的所有灾劫,都炼成了淬取时空本源的滤网。\"
吴刚的机械手掌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缠绕着齿轮的往生河残流——那是时烬回渊战役中嵌入体内的维度毒素。河水浇在青铜鼎上的瞬间,鼎身图腾突然立体化:藤魇化作筋脉,雷云凝成神经,胎宫坍缩为丹田,拼合成一具横跨所有灾劫的巨傀。巨傀心脏处嵌着巫祝的真核,表面浮动着修隐被剜目、吉巫被炼蛊、吴刚被铸器的亿万次轮回。
修隐的星砂之瞳突然暴射虹光,在巨傀体表烧灼出焦痕。那些焦痕竟自动游走成符咒——是吉巫在骨墟脉殿用过的血咒,混合着雷殛古刹的雷纹。吴刚趁机将吸入的毒雾压缩成刃,刃身流转着藤魇墟村的瘴气与咒骨冰陵的霜毒。巨傀被斩断的右臂尚未落地,断口处便涌出髓海阴龛的脑浆,脑浆中浮出数百颗瞳渊蜃殿的眼球,瞳孔齐射湮灭光束。
吉巫的蛊虫母巢突然爆开,群虫衔着慧烬谜廊的卦象碎片,在虚空中布成克制巫祝的阵图。修隐踏着阵眼跃起,星砂在刀尖凝结成曾在腑狱脉轮吸收的腐毒精华。吴刚的毒刃同时刺入巨傀丹田,刃身上的霜毒与腐毒产生湮灭反应。巫祝真核在剧震中浮现裂痕,裂痕内竟流淌出修隐前世记忆:黑衣巫祝站在星砂风暴中,将吉巫的魂魄封入冰晶蜈蚣,又把吴刚的灵魂锻进齿轮,最后剜出自己的右眼炼成黑洞——只为收集所有轮回的苦难来淬取时空本源。
巨傀突然坍缩成纯白的光球,光球表面浮现巫祝最后的表情:那被黑洞侵蚀的右眼,与修隐此刻的星砂之瞳完全重合。光球内部传来虚空坍塌的轰鸣,曾在所有战役中消散的污秽——胎宫的脓血、雷殛的焦尸、龙蜕的逆鳞——竟从时空裂隙回流,凝成亿万根因果线缠绕三人。吴刚的齿轮因过度负荷开始融化,金属溶液与吉巫的蛊虫血混合成暗紫色结晶;修隐的星砂之瞳剧烈震颤,每一次闪光都映出不同轮回中三人相互残杀的镜像。
当因果线缠至最紧时,吉巫残存的蜡染布突然裹住修隐的黑洞。布匹上所有蛊虫自焚成灰,灰烬中浮现出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那时修隐的双目尚且完好,吉巫的裙摆染着苗疆的靛蓝,吴刚还是血肉之躯的铸剑师。纯粹的记忆灼烧令因果线崩断,巫祝真核在尖叫中裂解,迸发的时空本源化作暴雨倾泻。
雨滴坠地生成无数镜面,每个镜中都有一缕巫祝残魂在重复炼化仪式。修隐的星砂之瞳终于彻底碎裂,右眼空洞开始反噬自身;吉巫用最后三只蛊虫缝补自己被震碎的心脏;吴刚将融化的齿轮按进胸腔,铸成刻满所有战役图腾的金属心。三人踏着正在蒸发的青铜鼎,望向虚空深处——那里有新的巫祝真核正在凝聚,表面浮动着他们此刻伤痕累累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