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残目渗出血雾时,虚空中浮动的灰烬正重组为倒流的沙漏。每一粒砂砾触及皮肤,都在肌理间蚀刻出未来片刻的死亡预兆——吴刚的机械残肢被砂流裹挟,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吉巫鬓角的白发,发丝燃烧的焦味中竟渗出三日后她在时光暗河的血腥气。
渊墟深处传来齿轮逆旋的锐响。三人脚下的岩层突然坍缩成环状年轮,每圈纹路都浮动着青铜色的记忆残片:修隐剜目时的星砂正逆流回巫祝掌心、吉巫脊椎中的蜈蚣卵退回成蛊虫胚胎、吴刚熔化的机械心脏重新跳动出鲜活血肉。年轮中央升起沙漏状巨柱,柱体表面十万个微型修隐正在重复死亡轮回,他们的残目渗出星砂,汇聚成淹没吉巫脚踝的时光溪流。
“是时烬髓。”吉巫的骨铃早已化作齑粉,此刻她撕开被预兆蚀刻的袖口,裸露的小臂浮出年轮状瘢痕——那是虹瘴幻林残留的侵蚀烙印。吴刚的喉管齿轮卡出金属呜咽,残存的机械手指插入岩缝,过载的电流在时光砂流中撕开裂缝:“柱顶……沙漏倒置……”
裂缝中涌出青铜色的记忆洪流。每一滴水珠都裹挟着三人未经历的“可能性”:修隐在雪山祭坛被女童吞噬的三十六种结局、吉巫化作蛊虫母体产下万千毒卵的、吴刚的机械残躯被锻造成时光齿轮的惨烈工序。水流触及吉巫瘢痕的刹那,她全身的蛊虫残骸突然暴长成沙漏状的透明脉络,末梢尖刺扎入修隐脖颈,将他的血液泵入时光巨柱。
修隐的残目在此刻沸腾。星砂逆流成时光胶片,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沙漏顶端的破绽。他踏着吴刚熔断的机械残骸跃起,黑刃刺向柱体的瞬间,刀刃吸收的时烬能量使刀身增生出齿轮状利齿——利齿啃噬青铜的摩擦音化为实质的年轮,将吉巫的脉络割裂成破碎的预兆残影。
沙漏轰然倾覆。青铜色的时光砂凝成巫祝新躯——那是由年轮、星砂与机械齿轮绞合的怪物,胸腔嵌着逆旋的时光轮盘,盘面刻满吴刚被拆解成零件的九千次轮回。怪物抬手拨动虚空的发条,吉巫的瘢痕突然暴长漏脉络不受控地缠住吴刚脖颈,将他拽向沙漏底部沸腾的时光熔池。
吴刚的机械颅骨在此刻过载。他残留的右臂插入时光裂缝,电流与砂流对撞炸开记忆裂隙——裂隙中浮出雪山祭坛的终极真相:冰棺中的女童已化为时光沙漏的轴心,每一次翻转都在重塑巫祝的永生。修隐的黑刃趁机刺入轮盘核心,星砂与时光能量对撞的强光中,他窥见宿命本质:巫祝的真身即时光本身,每一个死亡预兆都是他的心跳。
吉巫的脉络突然自爆。星砂碎屑在沙漏内部凝成静止结界,巫祝的实体在须臾间凝固。修隐的黑刃贯穿沙漏轴心,女童的悲鸣在此刻化为断裂的时光弦——所有年轮同时崩解,渊墟坍缩成永恒的此刻。
三人跌落在真实的时光裂隙边缘。修隐的残目已成溃烂的孔洞,吉巫的手臂裸露着年轮灼烧的焦痕,吴刚仅剩的机械手指嵌在冰棺裂缝中。棺内空余青铜发条在缓缓旋紧,齿轮间凝聚的时光露珠里,映出千里外某座荒城钟楼——楼顶的巫祝木偶正随着逆流的时针跳起永生之舞。